第165章 黎民

  汗，正從江寒的額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江寒自從跟朱顏分別以後就一路向著江州的邊界地帶走來，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江寒之前在樹上看著自己距離那一窩民宅好像不遠的樣子可這一路走來竟是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才勉強走到了這裡，而此時雖然已經快到了秋季但江州的地界太陽還是炙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靠近無法地帶沙漠的原因，此時江寒只感覺連空氣中都帶著一股乾燥的熱氣，讓人幾乎走上兩步就要出一身的臭汗。


  時至正午，江寒正好也趕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處山坳里，而也不知何時，江寒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前身後多出來了不少的影子，瞧真一點，只見那些影子都是一些愁眉不展的百姓，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愁眉不展，像是跟逃難的所差無幾。


  逃？往哪裡逃？這裡不就是他們的家嗎？


  江寒循著人群再仔細向前望了一眼，原來這些百姓不是逃難的，而是在排隊領取賑災的米糧。


  看這些百姓們的樣子，估計不難想象今年江州估計又是大旱，無盡的沙漠可能遲早會把整個江州吞噬，而在江寒的目光所及之處，有一個年逾古稀、牽著一個約么六七歲男孫的老公公，正彎下腰對著一名孤獨的少年道：「孩子，你呆在這裡幹啥，快到人群後面排隊去吧！」


  老公公話一出口他旁邊的小男孩也是附和道：「是啊，否則天一黑就又要餓著肚子等明天了。」


  少年聞言臉上閃過一陣迷茫的神色，隨後又搖了搖頭，好像感覺有些聽不懂老公公的話。


  「唉，又是一個被那些黑心的海盜嚇壞的孩子。」人群中開始不斷竊竊私語，聽上去對那些他們口中的『海盜』極為咬牙切齒。


  「孩子我問你，還記不記得你娘親往那個方向走去了嗎？」


  少年臉上一陣迷茫，片刻之後，只是瞪著無辜的眼睛搖了搖頭。


  「唉，跟父母走散，我看你肯定餓壞了吧。」老公公慈祥的摸了摸少年的頭。


  少年沒有回答，但是他『咕咕』的肚子卻說出了答案。


  「真可憐！」老公公從隨身的布袋裡掏出一個乾枯發硬的饅頭遞給他道：「吃點吧，孩子。」


  「謝謝爺爺。」雖然少年年齡不大卻是很有禮貌，連忙接過吞咽起來，看起來餓了很久。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老公公的孫子趴到他耳邊道：「爺爺，這是我們唯一的饅頭了，你給了他我們以後…」


  老公公道：「小寶，別這樣說，他跟父母走散，很是可憐，再說了，很快也便輪到我們了，不必擔心…」


  小寶乖巧的點了點頭。


  老公公話雖如此說，可那小寶還是眼神死死的盯著那男孩在吃著的饅頭，猛吞口水。


  那少年此時僅吃了幾口，眼角餘光看見了小寶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麼，竟不再吃，把剩下的多半個饅頭還給老公公，道：「爺爺，謝謝你！我餓得……時間太長了，吃不下去了……」


  小寶聞他所言，瞬間喜形於色，還未等老公公發話，連忙接下，拿在手裡欣賞著還留著齒痕的饅頭，本以為他會把這剩下的饅頭吃掉，可誰知竟又不吃，而是顯得十分快樂地對他的爺爺說：「爺爺你看，這饅頭還有半邊呢！今天小寶不吃了，爺爺你也很久沒吃飽了，今天可以多吃一些了！」


  少年雙目不禁有點濕潤，看起來是很後悔方才吃了他那小半邊饅頭。


  此時小寶還在抱著半個饅頭仰頭對他爺爺道：「爺爺，為什麼咱們都吃不上飯了，還有一些人能天天喝酒吃肉啊？「


  老公公聞言臉色一片悲哀，只是默默搖了搖頭，小寶兀自在那裡道：「聽說有不少的英雄好漢專門劫富濟貧，是大英雄，我以後也要像他們一樣…」


  「樣」字剛剛出口，突然又聽小寶「啊」了一聲，原來他一直當寶一樣手中的饅頭，不知何時，突然給人一腿踢飛，滾到地上，染滿了砂塵。


  把饅頭踢飛的是一個瘦小，面目陰險的可憎之人，做一身管家打扮，身後還站著兩個彪悍的僕從。


  小寶不知人心險惡，猶自喊道：「啊，我的饅頭，那是我留給爺爺的饅頭…」


  雖然只是多半個早已沾滿塵土的饅頭，然而在這遍地饑民，苦寒交迫的年代，小寶也從來沒有獨自一個人吃過一整個的饅頭，他趕忙想撿回來再洗乾淨，可是他正俯身把饅頭拾回剎那，虞地，那個瘦小的男人一腳踏在了他抓起饅頭的小手上。


  「咯嘞」一聲，小寶的手和那半個饅頭差點被全部踩扁下去。


  「哇！」小寶吃痛，哀嚎一聲，老伯也同時看清來人，驚呼一聲：「小寶！」


  喊完之後，老伯看清來人，臉色一變，連忙跪倒在那個瘦弱的男人面前，『砰砰砰』的叩了幾個響頭，開口乞求道：「程管家，求求你了……放過我孫兒吧！」


  程管家一腳踩住小寶的手，捻動了幾下，臉上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還有功夫笑了一聲道：「誰叫你孫兒要幹什麼劫富濟貧的勾當？哼！這豈不是日後的一個威脅？」


  小寶痛得哀嚎一聲，但聽他話如此，仍自咬牙堅持，倔強天真地反駁道：「呸！你們這幫傢伙，也知道害怕了嗎？整天就知道欺負村民，我長大了絕對不許任何人欺負我爺爺。」


  程管家聞言獰笑道：「嘿嘿，真是無知而又痴獃的孩子，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長大嗎？」


  說話之間，程管家的腳下又加大了幾分力氣，眼看小寶的手都快給踩扁了。


  此時周圍已經圍攏上了不少村民，只不過全都礙於他是出名的惡霸，不敢上前干預，只有剛才那吃了老伯半個饅頭的少年見此面色一變，正要撲前，卻給程管家兩名打手使力擒住。


  那少年人眼見這個喚作程管家的人渣如此虐弄小孩，他紅著眼，咬牙恨恨道：「你們是哪裡人，這麼欺負百姓，沒有王法了嗎？」


  「哈哈哈，王法？我們張都監和七常侍就是王法，你們這些賤民，能讓你們有飯吃就不錯了，不想著留下賤命以後怎麼報答高貴的血脈江家，還說要幹什麼劫富濟貧的勾當，真是找死！」


  程管家說完大聲獰笑幾聲，他身後兩名狗腿子也附和地大笑起來。


  此時他也仍然在不斷用力踏下那踩在小寶手上的腳，老公公不斷磕頭，依舊在聲聲「程老爺」的跪地求饒，少年勃然變色道：「你這樣為虎作倀，草菅人命，不怕遭報應嗎？別忘了你也是由爹娘所生的！」


  程管家臉做迷濛狀，想了想，笑道：「是啊！謝謝你提醒我，我都快把我爹媽忘了！之前我把她從家裡趕了出去，不知她是不是餓死街頭了呢？」


  說著又再高聲大笑。


  「畜生！」少年人聞這人渣如此不知廉恥，氣得咬牙切齒，可他又被那兩名狗腿子死死鉗制著，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