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心疼我(1)
柳雲烈輕笑:「滿朝文武都清楚的事情,只丞相大人不清楚?」
齊翰頗為惱恨地瞪他一眼,惴惴不安地等著皇帝的下文。
李懷麟坐在龍椅上想了好一會兒,道:「不能無緣無故召紫陽君回京,那就尋個賜婚的由頭吧。」
齊翰震驚地抬眼,柳雲烈聞言也震了震:「陛下?」
「左右紫陽君與白家那婚事也應該算不得數了。」李懷麟道,「給他賜皇婚,既顯朕的器重,又能名正言順下詔,一舉兩得。」
想起那江白氏,柳雲烈皺眉,眼神複雜了些。
以江玄瑾的性子,皇帝的詔書可能是會接的,但這賜婚……
他覺得心裡沒底。
九月秋濃,悲風怒號,山寺里一聲聲的鐘響回蕩。
懷玉跟著江玄瑾一起,十分乖巧地朝江老太爺行禮:「給父親請安。」
江老太爺捏著龍頭杖,很是不悅地道:「江白氏最近去何處了?怎麼總也見不著人?」
懷玉連忙低頭:「最近……身子不適,動彈得少些。」
江老太爺「唔……」了一聲,點頭道:「那就好生將養著吧,這兩日在山寺里,讓玄瑾多陪陪你。」
還陪呢?江玄瑾一看見她就冷著個臉,半分好顏色也不肯給她的,再陪就是相看兩相厭了。
心裡腹誹,懷玉嘴上卻還是甜甜地應下:「是。」
江家兩位公子和小少爺都站在江老太爺身後,眼下看她的目光又是戒備又是震驚,尤其是江焱的眉頭,都快擰成一團麻了。
玩心一起,懷玉趁著老太爺沒注意,沖他們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眼神涼涼的,像黃泉里爬上來的惡鬼。
「哇!」兩位公子尚算鎮定,可江家這一向最怕鬼的小少爺站不住了,驚叫一聲退後兩步,差點杠著後頭江崇的腳摔下去。
「做什麼!」老太爺被他嚇得一抖,回頭就怒喝,「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爺爺,我……她……」江焱指著李懷玉就想告狀。
然而,抬眼看過去,他家小叔的眼神冷冽非常,帶著警告看著他,比他旁邊那惡鬼和善不了幾分。
江焱:「……」
「怎麼?」老太爺看著他,微怒道,「話都說不清楚了?」
咽了口唾沫,江焱緩緩放下了手,帶著哭腔道:「沒事,是孫兒太大驚小怪了。」
老太爺神色嚴厲地道:「都是有官職的人了,怎麼能還這般輕浮?你小嬸嬸身子本就不好,你這樣吼叫,嚇著她怎麼辦?」
江焱這叫一個委屈啊!誰嚇誰啊這是?他被這陰魂不散的長公主嚇一跳就算了,小叔還瞪他。小叔瞪他也就算了,爺爺還凶他!
他造什麼孽了?!
「不妨事。」李懷玉十分大度地道,「小少爺也不是故意的。」
老太爺頷首看向她,溫和地道:「你是個好脾氣的。這寺廟裡有不少難得的山間野菜,午膳的時候,你記得再同玄瑾一起過來。」
「是。」
江焱氣得直磨牙,見這兩個人行完禮要走了,連忙也跟著上去行禮:「爺爺,我還有東西要問小叔,先告退。」
江崇和江深也道:「父親先休息,兒子也有話要問三弟。」
江玄瑾一向不喜歡熱鬧,府里的人都知道,往日里去看他,都是一個個商量好時間,分開去的。今日倒是好,怎麼都湊成堆了?
老太爺不解,只點頭讓他們走,捏著龍頭杖盯著他們的背影,猶自在想,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再抱個孫子?
江玄瑾和李懷玉沒走兩步就被這三個人堵住了,他們來得氣勢洶洶,可到他們跟前站著,相互看看,誰也沒先開口。
讓他倆這樣湊成堆,怎麼開口?江崇思忖片刻,道:「三弟借一步說話。」
江玄瑾看他們一眼:「想幹什麼?」
「就是說兩句話罷了。」江焱瞥了旁邊兩眼,小聲道。
看他們這顧忌她的模樣,李懷玉倒是大方:「那我就先回南院了。」
「弟妹……不,殿下留步。」江深抬手道,「在下也有話想問殿下。」
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懷玉朝旁邊作請。
她跟江深過去了,江玄瑾也只得隨江崇和江焱去另一邊,看他們到底要問什麼。
「殿下與三弟,不是該分開了嗎?」江深往石凳上一坐,撐著下巴弔兒郎當地道,「怎麼還跟沒事人似的在一起?」
懷玉坐下,比他還弔兒郎當地答:「這個得去問你家三弟,他讓我來安撫老爺子的。」
江深笑了:「在下一直覺得奇怪,白府那樣的門第,怎麼能教出白四小姐這樣隨性洒脫之人。如今真相大白,倒是說得通了,殿下與尋常人家的姑娘,還是大不相同的。」
這二公子可不簡單,面對她,竟還能說出漂亮話來!懷玉勾唇,深深看他一眼,道:「都是明白人,二公子不妨有話直說。」
點點頭,江深道:「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殿下當初接近三弟,想必也是有所圖謀,目的可達到了?」
這說得還真是夠直接,懷玉摸了摸鼻尖,點頭道:「算是達到了吧。」
「那殿下如今是什麼想法?」食指點了點面前的石桌,江深問。
懷玉失笑:「還能有什麼想法?二公子難不成以為我如今和紫陽君還能繼續過日子?我與他之間只剩一個青絲之事未結,別的再沒有了。」
「哦?」江深挑眉,「好歹也有半年多的夫妻情誼,殿下當真半點不留戀?」
已經半年多了啊。
懷玉垂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
半年多不算短,可也不算長啊,沒能長到他們彼此死心塌地,也沒能長到心裡生出決絕的勇氣,陰謀算計、任何一樁往事揭開,都會讓他們不能在一起。
這半年只是她做的一個夢而已,夢裡她可以不管不顧地和江玄瑾膩在一起,享受以前從未有過的溫存。可一朝夢醒,她就得接受事實:只要她是丹陽,江玄瑾就依舊像以前那般厭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