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逃出生天(3)
對他很失望吧?李懷麟低笑,摩挲著扶手上的龍頭想,皇姐曾經說過,他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可他在當明君之前,先當了一個暴君。
是不是很後悔?後悔有他這麼一個弟弟。
戴著扳指的手微微緊握,片刻之後又鬆開。李懷麟恢復了常態,看了看時辰,道:「開始吧。」
屬於紫陽君的位置空著,涼風拂過,烏紅色的椅面泛著一層寒氣。
李懷玉看了那椅子一眼,捏著手裡的佛珠,躺上了祭台。
祭台四周放了八個香爐,她一上去,香爐里就點了香,四周和尚的念經聲大起來,咪咪哞哞的,吵得人頭疼。
李懷麟垂眸沒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扶手上的雕龍,撫了第二十下的時候,祭台上傳來一聲慘叫。
「啊——」一根針刺在眉心,李懷玉痛得叫出了聲,嚇得祭壇四周的護衛齊齊後退兩步。
拿著針的和尚看她一眼,嘴裡念念有詞。
懷玉皺著眉聽了聽,是《觀音經》第一段。
想起很久以前,江玄瑾嫌人吵,黑著臉鬧脾氣的時候,她跟他說的就是:「這是在背《觀音經》呢。」
心尖微縮,緊張頓消,她倒是低低地笑了出來。
捏著針的和尚皺了皺眉,轉身背對著帝王,朝她搖了搖頭。
笑不得。
懷玉一愣,挑眉看這和尚一眼,目光落在他脖上掛著的佛珠上,終於知道了哪裡不對勁。
這和尚掛的佛珠串里有十顆大的,每一顆上頭都刻了字,她目光所及之處,能看見「施……」、「戒……」、「忍……」三個字。
跟她手腕上戴的那個刻的字一樣。
輕吸一口氣,李懷玉握緊了手。
這些人……
「好痛!啊!」四周念經的聲音更大了些,祭台上的慘叫聲也越來越大。
一眾皇親站在旁邊都不敢吭聲,生怕丹陽的魂魄等會出來纏上誰,可那群和尚好像當真很厲害,幾篇佛法念下去,丹陽的慘叫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
「嘭……」地一聲,祭台上的高僧袖子一揮,空氣里突然燒起了一團火,火勢極大,可片刻之後,就變成了飛灰。
「那是什麼?」李懷麟皺眉問。
旁邊的齊翰拱手道:「許是燒了魂。」
高僧動作未停,打開一小臂長的石條,取出其中符文,就著案台上的蠟燭點了,往空中一扔,又是「嘭……」地一團火爆起。
祭台上躺著的人喉嚨里發出乾涸的哀鳴,手不甘地往空中伸出,顫抖了兩下,終是無力地垂落。
與此同時,那頭的和尚就扯了個麻布袋出來,點燃最後一團火,然後用袋子一收--。
麻布袋漲得鼓鼓的,裡頭彷彿還有東西在動。
眾人看得都倒吸一口涼氣,有膽子小的,扭頭就跑出去老遠。
李懷麟神色複雜地看著那袋子,側頭問柳雲烈:「東西呢?」
柳雲烈遞來一個寶匣,他打開,裡頭是一塊粉碎的玉佩。
「讓他們一併做法吧。」合攏匣子,李懷麟讓人送去祭台。
高僧接著寶匣,只看了一眼,就扔去旁邊的火盆里燒了,並讓人傳話:「冤魂已收,需要再做兩日法事超度。」
一旁等著的白德重老淚縱橫,上來就朝李懷麟跪下了:「陛下,可否將珠璣還給老臣?」
李懷麟看著那祭台上毫無生氣的人,略微一思忖,道:「你且把人帶去福祿宮歇息,等她醒了,朕還有話要問。」
皇帝戒心重,沒那麼容易放人走。
白德重垂眸,僵硬地應了一聲「是……」,便帶著幾個人上前,將不知是死是活的白珠璣給抬了下來。
「珠璣……」一探她的鼻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白德重也不要什麼禮儀顏面了,直接哽咽出聲、老淚縱橫。
李懷麟看著,抿唇道:「白四小姐也真是遭了無端的災禍。」
「是啊。」柳雲烈應和一聲,扭頭看著旁邊的靈秀道,「你跟著去看看,若是你家小姐回來了,讓人來稟告一聲。」
靈秀是分得清丹陽和白四小姐的,讓她去看著,可以杜絕後患。
「是。」靈秀乖巧地應了,同白德重一起前往福祿宮。
護衛一路緊盯,完全沒有因為驅魂結束了就放鬆。但白御史是真真切切的傷心,他們半點破綻也沒看出來,聽他的哀哭聲,他們甚至也被感染得有點難過。
於是到了福祿宮,他們就守在殿外,留了兩分安靜給裡頭的人。
白德重止不住地哭著,壓根沒敢停,就算臉上沒眼淚,聲音也是情真意切的。
李懷玉睜眼看著他,小聲讚歎:「您也是厲害啊!」
本以為正經如他,是不會演戲的,誰知道這還是個老戲骨,聽這哀傷的哭聲,她都差點以為自己沒命了。
瞪她一眼,白德重一邊哭一邊沾水在桌上寫:出宮。
靈秀貼著門聽了聽外頭的動靜,跑回來焦急地小聲道:「不行啊,外頭全是人,沒辦法出去。」
原以為在祭壇上瞞天過海,他們就能把她給帶走了,誰曾想皇帝竟戒備至此,非得等人醒了再問話才肯放人。
眼前的白珠璣依舊是李懷玉,若是瞞不住皇帝怎麼辦?那白府和那滿祭壇的和尚,都一定會被牽連。
白德重和靈秀都有些著急,可坐在對面的李懷玉卻很是鎮定。
她伸手托著下巴,很是好奇地問他們:「你們不想白四小姐回來?」
白珠璣才是白德重的親女兒啊,他有什麼理由幫她這個以前他最討厭的長公主?
靈秀蹲在她身邊,小聲道:「奴婢伺候了小姐十幾年,若是可以,奴婢也想讓小姐回來。」
但是,她的小姐早在四月初四那日就死了。
五日前,寒山寺的高僧來了白府,高僧告訴他們,人只有死了,身軀才會被別的魂魄占著,一旦把這魂魄趕走,原身也就是一具屍體了。也就是說,讓白四小姐還活著的是李懷玉,她一旦出事,白四小姐也就該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