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什麼也不期待(3)
「你留在這兒看著她。」江玄瑾道,「需要什麼葯,讓御風去準備。」
醫女惶恐地看著他:「君上,這……」
這兒可是死牢啊!
「有問題?」他回頭問,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窟里撈出來。
醫女不敢說話了,抖著身子低下了頭。
死牢里的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她實在不明白有什麼醫治的必要。
江府,韶華院。
江深一邊看奴僕收拾東西,一邊用餘光打量坐在旁邊的徐初釀,她已經很多天沒同他說話了,見面除了行禮就是沉默,眼帘垂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輕咳兩聲,他抿唇道:「你還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別等出了門才發現漏了。」
徐初釀在走神,壓根沒聽見他說話,一雙眼盯著屋角放著的花瓶,直愣愣的,沒個焦距。
江深微惱:「聾了?」
這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徐初釀驚了一跳,睫毛顫了半晌,低頭問:「您說什麼?」
氣不打一處來,江深怒道:「我說不帶你走了,你自個兒留在京都吧!」
重陽節將至,江家的人都有登高望遠的習慣,恰逢京都有亂,老太爺便決定舉家去爬臨江山,除了江玄瑾,府里的人都去。
徐初釀作為他的夫人,自然也是要去的,他說這個只不過是氣話。
然而,旁邊這人聽著,竟點了點頭:「好。」
江深一噎,感覺自己早晚得被她氣死:「好什麼好?」
徐仙入獄,她要不是在江府,早就被一併牽連了,眼下帶她出去避風頭,她還不識趣?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徐初釀道:「您說不帶我去,又氣個什麼?」
「我……」江深咬牙。
自從上回她回了娘家,兩人之間和諧的狀態就被打破了,他知道自己當時說話過分了,後來一直想彌補她一二,但這個人油鹽不進,壓根不給他機會。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看她現在這副冷淡的模樣,他來氣得很。
徐初釀只當他是心情不好,又朝自己發火,垂眸忍著,低聲道:「您帶兩位姨娘去就是了,她們也能伺候好您,我爹在牢里,我總要去送飯的。」
「孤鸞和催雪我都會帶,用不著你提醒。」江深眯眼,「她們比你識趣得多。」
要是往常他這麼說,徐初釀定會紅了眼,捏著帕子不知所措。
可眼下,這人聽著,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也是。」
江深愕然。
徐初釀依舊在想著自己的事情,好半天之後,突然問他:「君上會救江白氏出來嗎?」
「怎麼救?」他黑著臉道,「弟妹犯的是死罪,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扭轉不了這局面。」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他也該寫休書了。」
徐初釀怔愣地點頭,捏著手裡的帕子,滿心愴然。
當時她多羨慕君上和君夫人啊,沒想到竟會變成現在這樣。深情猶如此,那薄情呢?
看了江深一眼,徐初釀起身道:「妾身先告退了。」
「你又要去哪兒?」江深忍不住跟著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道,「東西還沒收完。」
徐初釀茫然:「不是不帶我去么?您收自己的東西就好。」
「……」
江深眯眼,突然出手抓了她的手腕:「你在跟我鬧脾氣?」
「此話何來?」徐初釀搖頭,「妾身不敢。」
不是鬧脾氣,那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態度?江深想不明白,徐初釀一直對他很好,很體貼,每次看他,眼裡都有朝陽一樣奪目的光。
可現在,她總是垂著頭,偶爾看他一眼,眼裡也是黯淡一片。
是……還在計較他上回說的話?江深抿唇,捏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低聲道:「我這個人,生氣的時候容易口不擇言。」
「嗯?」徐初釀點頭。「妾身知道。」
已經領教過很多回了。
她這麼自然地接話,江深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伶牙俐齒的,每次跟友人一起出行,張口都能將人說得甘拜下風。
可他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徐初釀掙脫了他的手,屈膝行禮,然後就去廚房準備飯菜。
懷玉睡了一覺醒來,渾身還是滾燙,旁邊一個醫女紅著眼跪坐在稻草堆上,看起來頗為可憐。
「這是幹什麼?」她不解,「你也被關進死牢了?」
醫女抖著身子搖頭:「君上吩咐,讓我在這裡照看。」
懷玉一愣,眼珠子緩慢地動了動,然後低笑:「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你給我診過脈了?」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醫女連連搖頭。
低頭看了看,懷玉忍不住在心裡誇自己,睡著了也沒有鬆手,真是好樣的!
「你還是走吧。」她道,「死牢里是不需要醫女的。」
醫女惶恐地看向外頭站著的御風。
李懷玉跟著看過去,搖頭:「不用管他。」
那可是君上的親衛啊,不用管?醫女很緊張,試探性地往外走了兩步,就聽得御風開口道:「夫人,這是君上的吩咐。」
「他吩咐有什麼用,我不聽。」懷玉道,「人家一個小姑娘,在死牢里呆著像什麼話?」
御風為難地皺眉。
李懷玉翻了個身,朝著他輕笑道:「他不就是怕我死了沒法給白德重交代?放心,我可不會這麼沒出息地死在這臟地方,要死也該在眾目睽睽之下,魂飛魄散才對。」
「不是……」御風道,「夫人,君上其實很擔心您。」
擔心她?懷玉當聽了個笑話:「你是沒聽見他先前說的話不成?」
愛這個字,你也配說嗎?
小心藏著的東西,被他掏出來扔在地上踩了個稀碎,這麼絕情又狠心,半分餘地也沒給她留,哪裡還會擔心她呢?
心口猶自疼得難受,懷玉勉強撐起身子,看了看醫女藥箱上放著的筆和紙,低聲道:「拿過來給我。」
醫女慌忙領命,把紙筆都塞進她手裡。舔了舔筆尖,懷玉低頭而書,認認真真地寫了一炷香的功夫,實在是頭暈得厲害才停了筆,把寫完的東西遞給醫女道:「這份東西,就請御風大人轉交給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