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什麼也不期待(1)
「得再等兩日了。」
陸景行站在柵欄外,伸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污垢,「一有機會,我便帶你離開。」
李懷玉乖巧地任由他擦臉,笑嘻嘻地道:「你能把他們帶出去,我就謝天謝地了。」
乾淨的手指一點也不怕臟污,拭了灰又擦了泥,最後溫柔地停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說什麼傻話。」
「不是傻話。」懷玉道,「陸景行,你能把他們帶出京城,下輩子我還跟你拜關二爺。」
鳳眼微眯,陸景行有些惱:「那更不帶了。」
「嗯?」懷玉皺眉,「為什麼?」
「下輩子遇見你,我一定直接拉你拜堂。」他弔兒郎當地道。
翻了個白眼,李懷玉道:「你上回還說對我有想法是眼瞎。」
「是啊。」陸景行很認真地點頭,「下輩子我說不定就投胎成了個瞎子。」
一腳踹在柵欄上,懷玉罵他:「老子都要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我說好的,你聽嗎?」
「聽啊,誰不愛聽好話?」
「好。」陸景行點頭,抬眼深深地看著她,語氣陡然正經,「我想娶你。」
清朗如玉的聲音傳了老遠,字句深情,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皂底錦靴停在牢房的拐角處,江玄瑾抬眼,眼神陡然冷冽。
目光所及之處,陸景行靠在柵欄邊,手還放在李懷玉的臉上。若不是有柵欄隔著,他許是要把人擁進懷裡。
李懷玉傻愣愣地道:「你還真說啊?」
「嗯,你考慮下唄?」陸景行勾唇,「看在我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
懷玉愕然,隱隱覺得他好像不是在說笑,心跟著就緊了緊,眼神下意識地移開。
這副模樣看在外人眼裡,就有了股欲拒還迎的嬌羞之意。
李懷玉和陸景行是什麼關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也知道。但,這還是頭一回直接撞見,這般的親密曖昧,還真不愧是入書入傳的「郎豺女豹……」
眸色幽深,江玄瑾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獄卒。
那獄卒嚇得肝膽俱裂,忙不迭地跑出去朝陸景行道:「陸掌柜,時辰到了,您請吧。」
正說著話呢就被人打斷,陸景行側頭,微微皺眉:「不是說可以停留三炷香?」
要是紫陽君沒來,別說三炷香了,五炷香都可以。但……一想到君上那眼神,獄卒一邊發抖一邊搖頭:「您還是先請吧。」
察覺到不對,陸景行頓了頓,看著李懷玉道:「有什麼想吃的?下回我帶來給你。」
懷玉吧砸了一下嘴,說:「想吃梅子。」
「好。」寵溺地點頭,陸景行道:「等著我。」
懷玉沒抬眼看他,只乖乖地點頭,心裡亂七八糟的,沒個頭緒。
陸景行走了,銀絲雪袍消失在漆黑的天牢里,她怔愣地抓著柵欄,忍不住嘆了口氣。
想娶她嗎?要是在遇見江玄瑾之前遇見他,他早些說這句話,指不定丹陽長公主就真的有駙馬了。
緣分真是個會捉弄人的東西。
「很捨不得?」佛香繚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李懷玉一驚,猛地抬起頭往外看,就見江玄瑾面無表情地往這邊走了過來。
幾天沒見而已,她恍惚間卻好像都要不記得他的模樣,眼下再看,感覺還真是陌生,那雙墨色的瞳子看著她,裡頭的東西好像不太友善。
她壓根沒注意他問的是什麼,只抿抿唇,退後兩步喊了一聲:「君上。」
陸景行來,她就高興地同人嬉笑打罵,他來,她就變成這副冷淡疏離的模樣?江玄瑾嗤笑,在柵欄面前站定,朝旁邊的獄卒指了指鎖:「打開。」
懷玉瞪大眼,一路退回那竹床邊,捏緊了拳頭。
鎖鏈「嘩啦……」一聲落下,牢門推開,江玄瑾跨步進去,盯著床邊那人,眼神幽暗。
「君上還有什麼想問的?」懷玉不安地皺眉。
「沒有要問的,就不能來?」
「……」都到如今這個境地了,若是沒有要問的,他為什麼要來?懷玉茫然,抓著床上的被子,想問他兩句什麼,又咽了回去。
目光往下,落在她手裡拿著的東西上,江玄瑾伸手,緩慢地將它拿起來。
「很喜歡?」打量著這方手帕,江玄瑾眼裡滿是譏誚。
懷玉一愣,下意識地想搶,冰冷的手指碰上他的,又縮了回去。
這就是陸景行給她擦手用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李懷玉抿唇,低著頭不吭聲。
心虛嗎?眼裡顏色更深,江玄瑾俯身,手撐在她坐著的床邊,在她耳邊道:「你喜歡的東西,我都不會讓你得到的。」
像尖銳的針,倏地扎在心口上,李懷玉低哼一聲,垂了眼別開頭,努力假裝自己聽不見他說話。
江玄瑾是有些惱的,以前是她有說不完的話,他只用聽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可現在這張臉,冷淡得像是不想再與他有絲毫牽扯,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
像是徹底不要他了一樣。
下頷緊繃,江玄瑾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
「君上!」旁邊的徐仙嚇著了,連忙開口,「您別動殿下,她身子不好!」
略帶戾氣地看他一眼,江玄瑾喊了一聲:「乘虛。」
乘虛會意,讓獄卒打開牢門,朝著徐仙拱手道:「大人這邊請。」
「你們想幹什麼?」徐仙搖頭,「君上,殿下她真的……」
「很吵。」江玄瑾打斷他。
乘虛皮子一緊,不敢再耽擱,與獄卒一左一右架起徐仙就走。
李懷玉皺眉:「他身上還有傷。」
「與我何干?」
冷硬的態度,像是生了天大的氣,薄唇都抿著,眼裡一點溫度也沒有。
懷玉閉了嘴,苦笑。
的確是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不管是徐仙還是她,都是站在他的對立面、十惡不赦的罪人罷了。
這表情有些刺眼,江玄瑾忍不住伸手,將她的嘴角按住。她唇有些乾裂,還有不少結痂的血口子,看起來憔悴得很。白珠璣的身子弱,比不得原來的丹陽,在這種地方呆著,怕是不用等重陽節,她就要形神俱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