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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皇姐(1)

  今日沒有早朝,一眾大臣都聚在龍延宮,李懷麟頻頻看了江玄瑾好幾眼,問他:「君上可還好?」


  江玄瑾垂眸:「臣無礙。」


  「君夫人混在叛賊之中,想必君上也是措手不及。」李懷麟道,「朝中非議甚多,為了稟明公正,這謀逆之案,不如就交給齊丞相……」


  「陛下。」江玄瑾拱手,「齊丞相尚有罪名在身,理應革職查辦。」


  旁邊站著的齊翰一愣,接著臉色就難看起來:「君上,翻案一事擺明了就是丹陽長公主的陰謀,您怎麼還揪著不放?」


  「認證物證皆是真的,那就該定罪。」江玄瑾冷聲道,「本君向來不看黨爭,只看事實。」


  齊翰一噎,有些慌張地看向主位上的帝王。


  李懷麟無奈地道:「君上說的也在理,但眼下朝中大量缺人,若是還將丞相定罪,朝綱何穩?」


  「是啊。」司徒敬也幫腔,「君上三思。」


  江玄瑾皺眉,看了他們一眼,而後道:「暫不定罪也可以。」


  眾人一聽,都鬆了口氣,正想說君上如今終於開竅了,誰知道他接下來後半句就是:「謀逆之案,由本君來審。」


  「君上?」李懷麟有點意外,「可尊夫人……」


  「陛下是覺得本君會徇私枉法?」江玄瑾問。


  李懷麟遲疑地搖頭:「不是。」


  「那便好。」江玄瑾拱手,「臣定會將相關人等罪責全部審清楚。」


  說罷,低頭行禮,轉身就離開了大殿。


  大殿里安靜了片刻,李懷麟看著他那遠去的背影,突然低聲道:「也好。」


  齊翰沒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很是擔憂地道:「陛下,若牢里那些人說出實情……」


  「那又如何?」李懷麟笑了笑,「誰也沒證據。」


  齊翰一愣,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朝他拱手:「陛下英明。」


  不是他英明,這些本就是皇姐會的手段,不留證據地讓人去死,誰也拿她沒辦法,不是嗎?

  李懷麟笑了笑,輕輕撫了撫椅子扶手上的龍頭。


  江玄瑾去了大牢,先將徐仙韓霄等人挨個提審,問了一遍。結果這兩人招供,說的都是一模一樣的話--他們是以為他被困御書房,所以來救他的。


  「救本君?」他嗤笑,「本君與各位的交情,似乎沒好到那個份上。」


  韓霄咬牙道:「誰同你交情好?要不是殿下擔心你擔心得一晚上沒睡,誰願意去救你?」


  一聽這話,江玄瑾手指微僵,慢慢地將袖子攏緊,寒著眼神道:「這種話,你以為本君還會信?」


  「愛信不信。」韓霄怒道,「殿下真是瞎了眼,看上誰不好,竟栽在你的身上!」


  栽一次不算,還栽了第二次。


  沒耐心聽他大吼大叫,江玄瑾揮手讓人來把他關回去。


  乘虛上前來問:「還要提審別人嗎?」


  江玄瑾沉默,良久之後才讓人把白皚給提了上來。


  昔日文院里見著的斯文無比的人,如今跪在他面前,倒是眼神凌厲,露出兩分兇狠來。


  「江深的卷子,是不是丹陽讓你寫的?」江玄瑾平靜地看著他,問。


  「不知道。」


  「這問題跟謀逆一案無關。」江玄瑾道,「但你最好是認真回答我。」


  白皚抬眼看他,眼裡滿是譏諷:「既然無關,君上問來做什麼?」


  是啊,他坐在這裡,是要審謀逆之案的,怎麼審著審著,突然就想起問這些了呢?江玄瑾自己都想笑,可看著面前這人,他還是執著地問:「是不是?」


  白皚不說話了,一副認打認罰的模樣。


  盯著他看了片刻,江玄瑾道:「不願意出賣她?你們倒是護主,她是給了多少好處,才換得你們這麼多人死心塌地地跟著?」


  好處?白皚想了想,輕笑了一聲:「殿下只給了我一支毛筆。」


  一支很普通的毛筆,給他的時候卻說:「從今以後,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想考功名本宮也替你添名字,只要你活下來,就會發現這人世間有趣的事情還多著呢。」


  說著,一把將他從落花河裡拉了起來。


  當時他身上的水濺了她一身,他有些驚慌,面前這人卻是笑得明艷不可方物,不甚在意地拂了臉上水珠,拉著他就往外走。


  「人要努力活著才好哇。」她道。


  那句話的語氣,白皚現在都還記得,充滿了朝氣和希望,讓人聽著就覺得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然而,說那句話的人,昨日差點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眼裡戾氣更重,白皚道:「君上這等無情之人,如何懂得情誼珍貴?多說無益,要殺要剮,不如給個痛快話。」


  飛雲宮的人骨頭硬,這傳言果真是不假。江玄瑾冷笑,轉頭對乘虛道:「把白家四小姐請過來。」


  許久不曾從自家主子嘴裡聽見這個稱呼,乘虛怔了怔,隨即便應下,轉身去提人。


  懷玉睡過一覺,臉色依舊慘白,早起就不斷嘔吐,牢房裡的殘羹剩飯,更是讓她吐得死去活來,半口也吃不下。


  正難受呢,乘虛的聲音就在牢房外響起:「夫人,君上有請。」


  聽見這話,她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才從稻草堆里爬起來,跟著乘虛往外走。


  「您還好嗎?」乘虛看了看她的臉色,眉頭也沒能鬆開。


  懷玉想朝他笑,但嘴唇乾得厲害,一扯,竟然裂了口子,血珠子飛快地冒了出來。


  乘虛嚇了一跳,只不過一夜沒見罷了,怎麼感覺夫人好像憔悴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抿了抿唇,一股子鐵鏽味兒,懷玉垂眸不再看乘虛,只踩著大牢濡濕的地,一步步往審問室而去。


  審問室里點了很多燈,亮得讓她有些不適應,進門閉眼半晌,才看清裡頭的場景。


  江玄瑾背對著她站在白皚面前,白皚跪在地上,看見她來,背脊挺直了些,目光里充滿擔憂。


  「主子。」乘虛進去稟告,「人帶來了。」江玄瑾沒回頭,青珀色綉雪松的袖子微微被攏起些:「不進來跪下,是還要本君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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