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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你騙我(4)

  「反賊的心思,我哪裡知道?」柳雲烈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為了保命,定會用各種借口來開脫,你切莫再信。」


  皺眉看他一眼,江玄瑾目光幽深:「你的話,我就能信了?」


  柳雲烈一頓,繼而笑道:「你也不必信我,信你看見的事實就可以了。」


  「他們謀反,是事實。」


  垂了眼眸,江玄瑾繼續往外走,出了大牢的範圍,一路往江府走。


  上馬車的時候,他有些走神,一步沒有跨穩,差點摔下去。


  「主子!」乘虛焦急地扶住他,「您還好嗎?」


  怔愣地看了那車轅一會兒,江玄瑾突然就想起之前賴在這上頭不走,非要跟他一起去葯堂的人。


  那個時候的李懷玉,分明知道他是誰。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對他唱出《春日宴》的?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我想與你,長相見呢~」


  心口一疼,江玄瑾咬牙,眼裡陡然染上恨意,捏著拳頭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沉聲道:「走回去罷。」


  「什麼?」乘虛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他們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他家主子。


  江玄瑾執拗地重複:「走回去。」


  他不想再坐這輛馬車,也不想再想起牢里的那個人。


  可是,為什麼呢?他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看起來眼裡都是情意的一個人,竟是一直在騙他的?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著心疼他的人,竟是一直存著要殺了他的心思的?


  為什麼答應了不騙他,結果從來沒有說過真話。


  為什麼說好了不鬆開他的手,結果還是以這種方式鬆手,叫他跌落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為什麼啊……


  「你真好看,我想把天下最甜的橘子都剝給你吃!」


  「不是瞎說呀,我是認真的。等我過了門,一定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冷著,不讓你餓著,累了就給你揉肩,困了就……困了就陪你睡覺。」


  「像我這麼表裡如一的人,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臉上喜歡你,心裡也喜歡你!」


  「江玠~」


  悶哼一聲,江玄瑾伸手抓著胸前的衣裳,再也邁不動步子。


  「主子……」乘虛擔憂地上來扶著他,一看他這臉色,嚇了一大跳。


  分明沒受什麼重傷啊,一張臉卻是蒼白得跟手上的白布一樣,漆黑的瞳孔里沒有焦距,整個人虛弱得像是要倒下去了。


  旁邊的御風也上來扶著他,想將他快些帶回府。


  「別動。」沒走兩步,江玄瑾低喘著氣,叫住了他們。


  夜色已深,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掛在店鋪外的長幡被風吹得飛揚。


  盯著那幡上的「酒……」字看了一會兒,江玄瑾掙開旁邊兩個人的攙扶,徑直朝那已經關了門的酒家走過去。


  乘虛和御風都愕然。


  江深今晚也是分外煩躁,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正打算起身去個妾室的屋子裡呢,冷不防地就見乘虛白著臉來找他。


  「二公子,您快去幫幫忙!」


  難得見他這麼驚慌,江深一想也知道是江玄瑾出了事,連忙披衣就跟著他走。


  江家三公子從小到大都沒做過任何讓老太爺擔心的事,他不受世俗名利誘惑,也不曾有任何不好的習性,就連喝酒,也只在宴席上碰一碰,平日里是素來不沾的。


  然而,當江深跨進那酒家的時候,江玄瑾手邊已經放了五個酒壺,還碼得整整齊齊的。


  「二哥。」眼睛亮亮的,江玄瑾看見他就招了招手。


  江深嘴角一抽,知他已經大醉,卻還是學著他的模樣招了招手,過去問:「三弟,你做什麼呢?」


  江玄瑾捏著第六壺酒,笑得唇紅齒白:「我在喝酒呢!」


  「我知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喝酒?」江深在他身邊坐下,拿起空了的酒壺晃了晃。


  江玄瑾一頓,像是想了一會兒,才道:「難過。」


  「知不知道有句話叫『舉杯澆愁愁更愁』?」


  「不知道。」江玄瑾孩子氣地回答他,「酒好喝!」


  江深長嘆一口氣,把他手裡的酒壺搶過來,往自己嘴裡倒了一大口,咕嚕一聲咽下去,吧砸了一下道:「的確還不錯。」


  皺眉盯著他手裡的酒,江玄瑾不高興了。


  「聽你大哥說,白四小姐出事了。」江深把酒壺還給他,輕聲問,「是因為她嗎?」


  江玄瑾搖頭:「我不認識白四小姐,我只認識長公主。」


  說完,又朝他笑:「二哥知道長公主嗎?就是有很多面首、禍害了朝廷八年的那個,被我親手送了毒酒的那個。」


  江深怔愣,江崇沒告訴他這茬,他不知道。


  「長公主可厲害了,死了都還能復生,不僅復生,還騙了我。」江玄瑾嘀咕著,又將手裡這一壺喝空,扭頭朝掌柜的道,「勞駕,再來一壺。」


  掌柜的穿著寢衣披著外袍,顯然是被人從被窩裡叫起來的,眼下臉上滿是恐懼,二話不敢說,就又奉上幾壺過去。


  重新捏上一壺滿的酒,江玄瑾伸手撐著眉骨,墨瞳半闔,似笑非笑:「怪不得陸景行對她那麼好呢。」


  李懷玉和陸景行,他們是什麼關係,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別喝了。」江深伸手將他扶起來,「先回府吧?」


  「不要。」江玄瑾搖頭,「不想回去。」


  這脾氣上來了,當真是誰也勸不住。江深想了想,找來乘虛,讓他去買點蒙汗藥回來。


  乘虛很為難,但一看自家主子這模樣,還是領命去了。


  於是,喝了最後一杯酒,江玄瑾很是安靜地睡了過去,睡得很沉。


  他做了個很暖和的夢,夢裡四月春光好,草長鶯飛,花紅柳綠,他在一棵樹下醒來,抬眼就看見了白珠璣。


  那張瓷白的小臉蛋甜甜地笑著,高興地對他道:「我種的橘子樹結果子啦,給你剝橘子吃好不好?」他忍不住跟著她勾唇,卻是很嫌棄地道:「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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