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月信來過了嗎(3)
嚇唬似的朝他舉了舉帶著血的手,懷玉道:「丹陽長公主殺人如麻,你怕不怕?」
「怕死了。」合了扇子放在一邊,陸景行拿了手帕出來,抓過她的手一點點替她擦乾淨,眉目溫柔地道,「柳雲烈死了,齊翰也會被問罪,你的大仇終於報了。」
心裡一直壓著的東西鬆開,懷玉咧嘴笑了笑:「是啊,報了。」
「那之後打算如何?」陸景行抬眼看她,「要……繼續留在江府嗎?」「我名義上還是江府的人,自然是要留在那裡的。」李懷玉比劃著道,「之後要做什麼,我都想好了,嵐清適合當丞相,咱們幫扶他一把,有他輔佐懷麟,你就能安心做你的生意,等你銀子賺夠了,就考慮考
慮終身大事。」
「我現在能和那些官家小姐好好說話啦,她們也不會再因為我是丹陽就怕,所以要是遇見好姑娘,我還可以幫你做個媒。」
「還有就梧白皚他們,想做官的就讓他們入朝為官,想行走江湖的就放他們走。這麼多年了,大家也該過點自己想過的日子。」
越說越興奮,懷玉眼睛都亮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道:「再過兩年,說不定我就能生個孩子,到時候大家再一起來喝個滿月酒,說說自己這兩年都做了什麼,然後不醉不歸!」
想象了一下她說的這個場景,陸景行勾了勾嘴角,然後搖頭:「別的都可以,我的終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為什麼?」懷玉皺眉,「你不信任我的眼光?」
「不是。」陸景行弔兒郎當地道,「天下芳草何其多,我可不願在一棵樹上吊死。」
懷玉一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你的確是比江二公子還風流。」
江深好歹還娶妻納妾了,這人是想隻身坐擁天下美人啊?
陸景行半闔了鳳眼,勾著唇安靜了片刻,然後問她:「你打定主意要同江玄瑾過一輩子了?」
這話聽著有點肉麻。懷玉撓了撓鬢髮,略微羞澀地道:「想想也還不錯,他待我挺好的。」
「我待你不好嗎?」他問。
懷玉愣了愣,眨眼看他,突然爆了句粗,然後不可思議地道:「你別是真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怎麼?」陸景行斜她一眼,「看不起你自己?」
「那倒不是。」懷玉搖頭,「我這麼獨絕無二、艷壓天下的姑娘,你有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個沒忍住,陸景行還是翻了白眼:「你說話的時候帶上臉,別不要它。」
李懷玉:「……」
展開扇子重新搖了搖,陸景行垂眸道:「逗你玩兒的,一日是兄弟,一輩子是兄弟,你我可是拜過關二爺的,往後你別與我斷了聯繫就好。」
「那怎麼可能?」懷玉嘻笑,「你可是我娘家人。」
一朝錯過,一輩子也就這麼錯過了。陸景行抿唇,搖著扇子想,若是當初他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意,還會不會錯過她?
答案是不一定吧,眼前的這個人對他,好像真沒動過什麼心思,有些話一旦說出口,怕是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還是就這樣吧。
馬車到了江府附近,懷玉帶著青絲提前下了車,與陸景行作別之後,脫了帶血的外袍讓青絲抱著,從側門回了墨居。
墨居里安安靜靜的,家奴稟告說君上進宮去了還沒回來。
齊翰畢竟是個丞相,想用舊案壓他不容易,恐怕得費些功夫。懷玉沒在意,她覺得很困,也不管天還沒黑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這回終於沒有做噩夢了,她的夢境里一片寧靜,有飛雲宮的門口的樹影,有懷麟稚嫩的笑聲,還有遠處的一個人,攏著青珀色的袍子,溫柔地等著她靠近。
即使是睡著了,嘴角都止不住地往兩邊咧。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看了看屋子裡,懷玉問青絲:「君上還沒回來?」
青絲低聲道:「方才御風回來傳的消息,說君上要在宮裡住幾日,與陛下細議舊案。」
「啊……」頗為失望地扁扁嘴,懷玉道,「又剩我一個人呆在這裡。」
青絲想了想,道:「方才二少夫人派人過來問過您,您現在要見她嗎?」
徐家那個姑娘?懷玉來了點精神:「好啊,請她過來吧。」
之前她聽人說徐初釀與江深鬧彆扭了,只聽了個大概,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眼下反正無聊,不妨找她聊聊天。
青絲應聲而去。
徐初釀來得很快,還是抱著被子和枕頭來的。
懷玉一看,愣了愣:「二嫂,我這兒不缺這些啊,你送來幹什麼?」
「不是送你的。」徐初釀低聲道,「我是想過來睡客樓。」
「啊?」懷玉意外了,「好端端的望舒院不住,為何要過來睡?」
徐初釀咬唇,沒答話,眼眶有點發紅。
於是懷玉就明白了:「二哥又欺負你了?」
「談不上欺負。」徐初釀道,「是我自己作踐自己,怪不得人。」
聽她這語氣,懷玉莫名有點心疼,拉著她去客樓,讓青絲幫她換了床上的被子枕頭,然後問:「怎麼回事?」
徐初釀垂眸,握著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上次他把我綉了三個月送他的帕子給了侍妾,我是覺得委屈了才回的娘家,老太爺讓他把我接回來,他便當我是在借著老太爺威脅他,對我冷淡得很。」
「今日更是,我熬了人蔘湯去同他說軟話,他顧著與侍妾親熱,任由我站在那裡,看也不看一眼。末了還說,他會按照老太爺的吩咐,晚上與我同房,好早日生個嫡子。」
眼淚「啪嗒……」一聲落在手背上,徐初釀哽咽:「誰稀罕生什麼嫡子。」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啊。
懷玉聽得唏噓:「二哥委實過分了些。」
「是我自找的。」擦了眼淚,徐初釀道,「我要是沒那麼喜歡他,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感情里,一向是誰動情多誰輸,動情太深遇上無動於衷,就註定是作踐自己。懷玉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傻兮兮地盯著她看,好在徐初釀也不是來找安慰的,只是找個人說了,心裡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