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還是各不相干為好(6)
包好的傷口又滲了血,江玄瑾捏著拳頭微微喘著氣,寒聲問他:「誰讓你管這事的?」
「就是!」江深在旁邊幫腔,伸手就把江焱往門外推,「快回去寫你的文書去,別瞎摻和。」
說的是斥他的話,可這動作卻是在保護他。江焱也覺得自己頂不住小叔這又尖又冷的眼神了,連忙順著二叔的動作就往外跑。
江玄瑾死死地盯著門口。
「哎,你別把氣撒在晚輩身上啊。」江深嘆息,「弟妹不見了?她又不會走太遠,派人找找就行了。你看看你身上這傷,別等人找回來你的傷勢卻又加重了,多讓人操心啊。」
「她那個人。」江玄瑾咬牙,「當真想跑,不知道能跑多遠。」
「噯,只要心裡還惦記著你,總是跑不遠的。」伸手把他按回床上,江深輕鬆地道,「放心吧啊。」
惦記著他?江玄瑾之前不敢確定,現在更不敢確定了。而且她那身子,大夫說過要好生養著的,眼下這麼折騰,可還受得住?
李懷玉是受得住的,但白珠璣明顯會拖她的後腿。
翻牆離開江府的時候就覺得頭有點暈,本來以為是沒吃飯餓的,但是走了三炷香的功夫,她腿也開始軟了。
街上人熙熙攘攘,時不時有人回頭看她一眼,小聲議論兩句。她聽見了,無非也就是說什麼落魄貴婦之類的,完全沒人意識到她需要援手。
走了半條街,背後突然傳來馬車飛馳的聲音,街邊的百姓紛紛驚呼避讓。
懷玉也察覺到了危險,但她現在眼前一片花白,壓根是憑著習慣在往前走,想控制自己身子往旁邊讓,實在是艱難得很。
「小心哪!」旁邊有人驚呼一聲。
車夫死死地扯著韁繩,駿馬嘶鳴,馬蹄高揚,懷玉茫然之中只覺得背後一痛,接著整個人就撲摔出去,跌在地上的一瞬間,天地驟然一片黑暗。
這馬車肯定是江玄瑾派來的,昏死過去之前,李懷玉恨恨地想著。
然而,一覺睡醒再睜眼,她面前坐的是陸景行。
「你腦子進水了?」一看她睜眼這人就捏著扇子吼,「自個兒發高熱自個兒不知道,還飄在街上裝遊魂?馬再快點兒,你就真去見閻王了知不知道!」
被吼得眉頭直皺,懷玉伸手揉了揉耳朵,張口就罵回去:「你吃豹子膽了?敢跟你祖宗這麼說話?!」
「我祖宗真跟你這樣不要命,這世上就沒我了!」
「沒你還就少個不法商販呢!」
「誰不法商販?朝廷一月份剛頒給我的『優良商賈』的牌子還在遺珠閣放著呢,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我呸!那他奶奶的就是老子做主發給你的,你要點臉!」
你來我往的一頓吼,吼得旁邊的人都傻了眼。
懷玉剛醒,喉嚨幹得厲害,在嗓門上很吃虧,伸手就朝旁邊喊:「水!」
就梧連忙把水杯塞進她手裡。
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李懷玉惱怒地瞪著床邊的陸景行,可瞪著瞪著,鼻子發酸,眼睛也紅了。
「我怎麼在這兒?」她扁嘴,「是不是你把我撞了的?」
心上一疼,陸景行放了扇子,端起旁邊的粥就舀到她嘴邊:「誰沒事撞你?我是去看那邊街上的鋪子,正好遇見你了,來了個英雄救美。」
張口咽著粥,懷玉紅著眼嘀咕:「你救了我?可我怎麼感覺是被撞在地上昏過去的?」
陸景行輕咳了兩聲。
不是每個英雄救美都能漫天飄花瓣呀,也會有突發情況,比如實在趕不及衝上去,只能一把將她推開,結果力道沒把握好,就把人推在地上撞暈過去了。
這種情況說出來是會被祖宗揍的,陸景行選擇了沉默。
懷玉也沒追問,一口口咽著粥,眼裡淚水也越蓄越多。
「怎麼了?」就梧忍不住問,「誰欺負您了?」
「沒……」她搖頭,「就是出來的時候沒能把青絲帶上,有點遺憾。」
她出來沒人攔,可一捎帶上青絲,就被人堵在門口死活不讓走。李懷玉覺得,江玄瑾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看起來沒防備,其實處處都是防備。
陸景行斜她一眼:「為什麼離開江府?受委屈了?」
「嗯。」懷玉老實地點頭,「如你所說,玩火自焚,差點燒著自個兒,所以逃出來冷靜冷靜。」
微微一驚,陸景行放了碗:「你……」
「這麼驚訝幹什麼。」她咧嘴笑,伸手抹了把臉,「假戲要做得讓人相信,首先就得自己當真啊。我是一時沒掌握好,火燒上來忘記了抽身,所以委屈了。」
江玄瑾的冷漠實在是來得猝不及防,她沒有料到,要是料到了,提前提醒自己這只是做戲,那就不會真被傷了心。
這條路果然不是那麼好走的。
嚴肅了神色,陸景行道:「別留在江府了,來我這邊吧。厲奉行和梁思賢都已經被拉下了馬,你的目的也算達成了。」
朝中奸佞,就厲奉行和梁思賢兩個人是丹陽沒有來得及解決的,眼下既然已經借著江玄瑾的手解決掉了,那她再留在江府,也沒什麼意義。
「不。」懷玉搖頭,「還有一個人我沒找出來。」
「什麼人?」
揉了揉腦袋,她有些虛弱地道:「江玄瑾不是置我於死地的人,那要害我的肯定就另有其人,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這肯定想啊,滿屋子的人都想,但是一定要留在江玄瑾的身邊找嗎?陸景行很疑惑,就梧也皺了皺眉。
懷玉沒再說話,眼睛半闔不闔的,看起來像是又要昏過去了。
就梧連忙扶她躺好,蓋好被子,然後把陸景行拉了出去。
「在下以為,殿下能做的都已經做盡了,實在沒必要還如此勞心勞力地淌渾水。」他皺眉問,「陸公子可有什麼辦法能讓殿下放棄?」
放棄?陸景行展了扇子就笑:「就梧,你跟在她身邊也有幾個年頭了,她打定主意的事情,你見過她放棄嗎?」「可是……」就梧道,「您看她那樣子,也不知道在江府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