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婚(6)
今日丹陽麾下三大餘孽齊聚,加上一個丹陽摯友陸景行,再湊上一堆昔日的飛雲宮面首,不明白的人看著只會覺得陣勢大,可一旦被明眼人看見……
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人。
江玄瑾坐在軟榻上看著書,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側過頭來:「怎麼?」
咧了咧嘴,懷玉朝他一笑:「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
瞪她一眼,江玄瑾低頭就繼續看書,不再理會她。
靈秀從內室出來,紅著臉朝他們行禮:「床鋪好了,兩位主子早些休息。」
說罷,還將案几上的龍鳳燭給點亮了。
一看見這東西,李懷玉樂了,拍手就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快別看書了!」
江玄瑾一頓,頗為戒備地看她一眼。
「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懷玉挑眉,接著就撲過去控訴似的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今兒獸性大發的人不是我吧?」
一看那牙印,江玄瑾有些心虛,別開頭道:「晌午是我喝醉了。」
「喝醉了就可以不認賬?」懷玉一捂衣襟,眼神霎時凄楚,「你這個禽獸!」
江玄瑾:「……」
合了書放下,他揉著眉心道:「我之前就說過,與你成親是逼不得已,故而婚後你我也可各不相干。」
微微一怔,懷玉站直了身子,皺眉看著他:「時至今日,你還是覺得我們成親是逼不得已,婚後要各不相干?」
難道他送她嫁衣的時候、替她出頭的時候、親她吻她的時候,沒有半點真心?
她的語氣聽著像是傷了心,江玄瑾微微一僵,抬頭看過去。
面前這人眉毛倒豎,伸手叉腰,一副很生氣的模樣,那雙水靈靈的杏眼裡有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就等他一個回答,好決定讓它徹底滅還是徹底亮。
他有些遲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說。
李懷玉沒耐心得很,他半晌不說,她也就垂了眼,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江玄瑾皺眉。
沒再看他,懷玉轉身,去衣櫃里找了床被子出來往軟榻上一放,然後將他扯起來,往內室里一推。
「你想要各不相干,那我們就各不相干,你睡裡面,我睡外面,明日一早我就去收拾自己的房間。」
面無表情地說完,她將隔斷處的珠簾一放,嘩啦一聲響,然後轉身就沒再看他,徑直去軟榻上理被子。
江玄瑾站在原地看著她,有點手足無措。
這個人平時都是對他笑嘻嘻的,任憑他怎麼發脾氣,都哄著他、讓著他。可一旦生起氣來,她就完全對他不管不顧了,連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像是隨時都會放棄他一般。
抿唇站了一會兒,江玄瑾伸手掀開了珠簾。
李懷玉動作極快,已經鋪好床在外頭睡下了,聽見聲音也沒動。
他走到她身邊,撐著軟榻的邊兒緩緩低下身來,悶聲道:「你還欠我一個好處沒還。」
眉心跳了跳,懷玉咬牙睜眼:「你也真好意思提?」
「憑本事得來的好處,為什麼不好意思提?」他道,「你想賴賬?」
「我又不是君子,為什麼不能賴賬?」懷玉冷哼,「我就賴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這副潑皮無賴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
搖搖頭,他把軟榻上的被子一卷,將她裹好,一把抱了起來。
「幹什麼!」她惱怒地掙扎。
「你能賴賬,我也能賴賬。」一步步往內室里走,江玄瑾道,「方才我說的話,你權當沒聽過。」
還能這樣的?李懷玉氣笑了:「我明日就去告訴別人,紫陽君出爾反爾,自食其言!」
「只管去。」走到床邊將她放下,他道,「但凡有一個人信你,我把外頭牌匾上的『江府』改成『白府』。」
「你無恥!」
「承蒙夫人指教。」
這話說得又快又順,幾乎是脫口而出。等意識到自己喊了什麼的時候,江玄瑾立馬把屋子裡的燈都吹滅了。
李懷玉不生氣了,笑嘻嘻地伸手抱了他的胳膊道:「再喊一聲?」
一片黑暗裡,紫陽君的臉色如何看不清楚,聲音倒是冷漠的:「休想。」
「你這個人啊。」懷玉搖頭,嘆息一聲道,「也虧得是我,能忍得了你。就你這口是心非的性子,會氣死人的知不知道?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嘛,我也不會笑話你,做什麼非要這般彆扭?」「給我買了東西就一定要說是為了讓我開心,這樣我才會開心啊。想跟我在一起,就一定要說想,不然我肯定會難過啊。要是因為什麼生氣了,也一定要告訴我原因,這樣兩個人才能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啊
。」
江玄瑾沉默地聽著,突然開口:「那之前,你與乘虛在後院做什麼?」
這話問得她有點猝不及防,懷玉眨眨眼,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今晚上這麼陰陽怪氣的,是記恨這事兒呢?」
「沒有。」他道,「隨便問問。」
懷玉失笑,抓著被子道:「後院里有塊土不錯,我想種棵樹,所以找乘虛來問問可不可以。」
種樹?江玄瑾不解:「好端端的種什麼樹?」
「你沒聽過江湖上劃地盤一說嗎?」懷玉道,「去一個地方,想把那地方變成自己的,就留個標記讓別人知道。我來你的地方,想把這裡變成我自己的,自然也要留個記號。」
胡言亂語!
他搖頭,很不以為然,卻也沒多說什麼。喜歡種樹就種吧,反正後院空地多。
話說完了,空氣頓時安靜下來,作為一個壓根沒認真聽教習嬤嬤教規矩的人,懷玉打了個呵欠,抱著旁邊這人的胳膊就閉了眼。
江玄瑾沒閉,他微微側頭看著旁邊這人的輪廓,聽著她的呼吸聲。等她徹底睡熟了,便輕輕湊過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很久以前有人說,誰信這人的甜言蜜語誰是傻子。
很久以後的現在,他像個傻子一樣,真的信了。這人待他這樣好,江玄瑾覺得,信了又何妨?她肯定不會捨得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