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婚(4)
身子被人往前攙了攙,懷玉心口發緊,捏著同心結,緩緩朝門口跪拜了下去。
李懷麟粲然一笑,倒是沒多看她,先朝裡頭的江老太爺做了個恭喜的手勢,再讓人遞去一張禮單給江玄瑾,然後便匆忙起駕離開。
他一走,所有人便鬆了一大口氣,各自起身。
李懷玉仍舊回不過神,獃獃地被引著行接下來的禮,蓋頭蓋著的臉上滿是傻笑。
誰說老天待她不公?瞧瞧她運氣有多好,成一次親,該來的全都來了。雖說懷麟不認得她,外頭桌上那些人也未必全知道她的身份,但她覺得很圓滿,心裡是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愉悅!
後頭還做了什麼,懷玉統統不記得了,一直神遊天外。直到江玄瑾死死抓住她的手,她才驚得六神歸位。
「哈哈哈,堂堂紫陽君,還要靠夫人來護著不成?」江深陰陽怪氣地道,「甭拽了,沒用,她要去洞房,你要去酒桌。」
「我不想喝酒。」江玄瑾皺緊了眉。
「由得你不想?」江崇也搖頭,「這是規矩。」
到底是誰吃飽了沒事幹定這麼多成親的規矩的?江玄瑾很氣,抓著她的手,又急又惱地道:「幫我!」
李懷玉樂了:「你不會喝酒?」
「……不是不會,是不想。」
「就是不會才不想吧?」懷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江玄瑾沉默。
就在這沉默的片刻里,江深和江崇一人一隻胳膊,將他架起來就往酒桌的方向推。懷玉側了側耳朵,就聽得那頭陸景行笑得陰陽怪氣的:
「君上您可來了,咱們這娘家人都等著您敬酒呢!」
江玄瑾臉色很難看,被按在娘家席,想反抗,但身後是自家習武的大哥,想橫眉,面前則是完全不要臉不怕他的陸景行。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就梧拿了酒杯就塞進了他手裡:「這杯酒我敬你,多謝不殺之恩。」
「這杯酒算下官賠罪。」韓霄也塞了杯酒進他手裡,「先前對君上不夠恭敬,是下官衝動。」
雲嵐清端著酒放在了他面前:「祝君上與新夫人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江玄瑾:「……」
李懷玉一進洞房就找了地方坐下,吭哧吭哧地偷吃起桌上的東西來。靈秀瞧著,挨個往旁邊的喜娘袖子里塞了銀錢,於是一時間也沒人攔著她。
吃飽喝足,她抹抹嘴正想鬆口氣呢,外頭乘虛就跑了進來,一臉焦急地道:「快來些人幫幫忙!」
屋子裡的喜娘聞言,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往外走。懷玉好奇地伸著脖子看了看:「怎麼了?」
靈秀跟著出去打聽,沒一會兒就皺著臉回來:「主子,君上在門口。」
「咦,這麼快就喝完酒了?」懷玉很驚訝,按理說新郎喝酒怎麼也得喝半個時辰,更何況外頭有陸景行他們那群酒場高手,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好奇地提著裙子到門口,她抬眼就瞧見了對面朱漆紅柱上靠著的江玄瑾。
他垂著眼靠在那兒,薄唇抿著,周身氣息冰冷。旁邊的喜娘想扶他一把,猶豫半晌,還是沒敢伸手。
「夫人。」乘虛改了口,恭敬地朝她行禮,「您看這……」
雖然有點不敢置信,但是懷玉還是隔著面簾問了一句:「醉了?」
乘虛表情凝重地點頭。
很是稀奇地眨眨眼,懷玉提著裙子走過去,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手倏地就被抓住,死死地扣著。江玄瑾抬眼看她,眼裡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的,像高山間下了一場雨。
「又不高興呀?」她失笑,「你今天怎麼總是不高興?」
「你不幫我。」他悶聲開口。
「嗯?」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懷玉無辜地道,「我幫不了你啊,總不能我替你去喝酒吧?」
「你不幫我。」眉頭皺起來,他生氣地重複。
「好好好,我錯啦!」空著的手舉過頭,懷玉拉著他往屋子裡走,「先進來再說。」
旁邊的喜娘看得目瞪口呆,靈秀和乘虛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房門被關上,他們才紛紛回神,連忙上去喊:「夫人,還沒行完洞房禮呢!」
門打開一條縫,李懷玉伸手往門檻上一撐,痞里痞氣地問:「洞房禮?等會把裡面那位爺再惹急了,你們誰來哄?」
「可是……」喜娘很為難。
懷玉擺手:「放心吧,不就是合巹酒之類的?我自己搞定,你們別給我添亂就成。」
說完,「呯……」地一聲又關上了房門,留屋外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江玄瑾坐在床邊猶自生著悶氣,懷玉取了蓋頭和鳳冠,在旁邊的水盆里擰了一把帕子來給他擦臉。
他皺眉想躲,懷玉一爪子就將他下巴給捏穩了,然後溫溫柔柔地道:「別動呀,擦擦會舒服點。」
他瞪她,她也不在意,反而笑眯眯地問:「喝了多少啊?兩杯?」
「……」他不吭聲,眼神涼涼的,薄唇又抿得有點委屈。
這模樣可當真是……任何人瞧見都得心軟得一塌糊塗啊!懷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別生氣啦!下次誰再讓你喝酒,我一定幫你攔著。」
不領情地揮開她的手,他揉了揉額角,像是有點難受,轉身就想躺去床上。
「哎哎,等會!」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懷玉道:「合巹酒還沒喝呢!」
又是酒,江玄瑾一聽就直搖頭,很是生氣地把自己往被子里一埋。
懷玉「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扯住被子道:「你總不能外裳都不脫就這麼睡呀。」
喜服本就厚重,他倆這衣裳上繡的金線都不少,真這樣睡,非給硌死不可。
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江玄瑾惱了,坐起來抱著被子看著她,滿眼都是不高興。
「怎麼樣你才會閉嘴。」他問。
眼珠子一轉,懷玉笑嘻嘻地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你猜?」一臉調笑之意,活像是闖了人家閨房的臭流氓,還是專門等著人家惱羞成怒罵她一句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