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未卜(1)
白璇璣咬唇點頭,提起裙子就跟著白孟氏走。
靈秀跑得很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帶路。遠遠瞧見柴房,她伸手指了指:「就是前頭那一間!」
江玄瑾快步走過去,看了看門上的鎖,喊了一聲:「乘虛!」
旁邊的乘虛會意,抽劍便將鎖鏈砍成了兩段。
「呯——」門被推開,帶起一陣灰塵,撲了牆邊靠著那人滿頭滿身。
「咳咳咳……」柴房裡的李懷玉一陣咳嗽,半抬起眼皮看了看來人,好半天才看清是誰,咧著嘴道,「你怎麼來了?」
江玄瑾震驚地看著柴房裡的情形,抬步走進去,伸手想去碰碰她的額頭。可手伸到一半,又被她頭上的血給嚇住了。
「怎麼這副表情?」懷玉想挪挪身子,卻又僵住,喘了口氣道,「紫陽君就適合一張雷打不動的臉,那樣看起來才高深莫測,你現在這個皺著眉的樣子有點嚇人。」
說著,又扁嘴:「不過我現在是真的被牆黏住了,要你抱抱才能起來。」
江玄瑾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被她身上撲過來的血腥味兒堵回了喉嚨里。
他沉默,手指收攏,指節一根根的捏得白透。胸口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抓緊,有點喘不過氣。
是柴房裡的空氣太難聞了吧,他想著,緩緩低下身,將她給抱了起來。
「真給抱呀?」懷玉笑嘻嘻地看了看他的衣裳,「你這人愛乾淨,我這一身血污蹭上來,你這袍子可就別想要了。」
一件袍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他抱著她轉身,看向門外的人。
白孟氏和白璇璣站在外頭,已經是目瞪口呆。
「君上,這……」白孟氏指著他懷裡的人道,「她是犯了很多的家規,又與家奴打鬥才成這樣的,這屬於白府的家事。」
頓了頓,又覺得氣勢不夠,於是端著架子道:「在這白府後院,任何事都是由主母做主的!」
言下之意:您管的是不是有點寬了?
江玄瑾抬步朝她走了過去。
白孟氏愣了愣,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白璇璣的手。紫陽君氣勢攝人,就算是在她的地盤上,也莫敢正面直視。雖說知道他不會動手,但這麼一步步走過來,還是嚇人得很。
「這都是……」她想說,這都是府里的規矩,不能怪她。
然而,在她開口的同時,江玄瑾抱著白珠璣從她身邊施施然越過,彷彿壓根沒有看見她一樣,徑直往前走。
「靈秀。」他的聲音還從後頭傳來,「你家小姐住在何處?」
後頭看傻了眼的靈秀這才回過神,連忙跟上去。路過她們兩人身邊的時候,皺眉看一眼,然後跑得更快。
白孟氏臉色瞬間就難看得很。
周圍還有不少家奴下人,都將方才的情形看在眼裡。她這個在府里頗有威信的主母,在紫陽君面前連句話也說不上。
這算什麼!
西院。
江玄瑾抱著李懷玉跨進那小廂房,目光在裡頭掃了一圈,沉默了很久。
之前她說自己在白府日子過得不好,他是不信的。好歹是白德重的親生女兒,再不好能不好到哪裡去?
然而,當真親眼所見,他心裡竟泛起股甚為奇怪的感覺,好像又置身回那柴房,周圍的空氣里滿是灰塵,讓他無法呼吸。
走去床邊放下懷裡半昏半醒的人,江玄瑾將她滿是臟污的外裳扯下,扶著她在床上躺好。
擺動之間,袖口微微張開,他低頭就看見了她手臂上的淤青。微微皺眉,他想了想,伸手將她的衣袖一點點全挽起來。
青的、紫的、黑的,一大塊一大塊的淤血烏青從她的手腕一直蔓延到了手臂,袖子挽得越多,淤青也就越多。
江玄瑾看得臉色很差,想了一會兒,對乘虛道:「你回府知會一聲。」
「知會什麼?」乘虛躬身問。
目光幽深地掃了這廂房一圈,江玄瑾道:「就說我在白府,今晚不回去了。」
乘虛驚了:「主子?」
就算白四小姐傷得重,他也不能不回府啊!老太爺要是問起原因,他該怎麼回稟?
「家裡人要是問,你就如實說。」江玄瑾很是平靜地道,「明日一早,請父親帶上大哥二哥,替我將聘禮送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讓他們都來,一個人也不能少。」
輕輕巧巧的幾個字,落進耳里卻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得人猝不及防。
乘虛倒吸一口涼氣,震驚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屬……屬下這就去!」
向來對諸事都漠然的紫陽君,竟然會衝冠一怒為紅顏?乘虛震驚之後,又有點感動。不容易啊!活了二十幾年的老鐵樹,總算是開了朵鮮活的花,還真是得讓江家的人都來看看!
這樣一想,他腳下生風,轉瞬就衝出了廂房。
懷玉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耳邊聽著有人說話,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朦朧間感覺有人將自己翻了個身,接著背後就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扯,皮肉頓時火辣辣地疼。
「嘶——」痛苦地呻吟出聲,她艱難地掀起眼皮。
靈秀站在她的床邊,手裡捏著她半幅中衣,眼睛盯著她的背,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見她睜眼,眼淚掉得更凶:「小姐……」
「怎麼又哭了?」懷玉恍惚地朝她道,「我沒事……你先別哭……」
這還叫沒事?靈秀急得直搖頭,嘴巴張了張,卻發現喉嚨堵得說不出話,跺兩下腳,她「哇……」地一聲哭得更凶。
江玄瑾本是背對著床榻迴避,乍一聽靈秀這哭聲,還以為床上的人出了什麼意外,倏地就回過了頭。
床上的人趴著,身上衣裳褪了一半,貼著背的料子被血黏住,目光所及一處,一片青黑交雜、血肉模糊。
背上竟然還有這麼重的傷?!江玄瑾心口一震,有點不敢置信。白府里的都是些什麼人,竟當真能對她下這麼重的手?李懷玉瞳孔渙散,氣息也微弱,卻還斷斷續續地朝靈秀道:「就是一點皮肉傷……我也沒讓他們好過……你別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