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白的熟人
王大叔正在鬱悶時,眼睛忽然看見角落裏蹲著的一位老者,瞬間眯起了眸子,小聲嘀咕起來:“這老書生平日裏藏頭露尾,擺著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倒是少見他出來。”
卻原來,孩子們上學的書院裏那位老夫子蹲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的聽著孩子們背書。
……
那老書生也有些奇怪,一群妖怪不僅有如此學識,還窩在人類修士聚集之地開門的做生意。
老夫子出神想著,思緒不知飄去了何處。
記憶中,那年乾國京城朱雀大街兩旁的桃花,每到暮春時節便會飄落,乃京城盛景,那是讀書人的一場狂歡,狀元郎與新科進士跨馬遊街,滿城春風紅袖招。也是那時候,知道了堂妹對他的心意,可是他知道,堂妹天生眉骨,將來注定要進宮嫁給皇帝為妃,隻能狠心揮劍斬情絲。
那時,乾國還是景雲三年,皇帝剛登基不久。
他也還在乾國太學裏飽讀那些修齊治平的古書。
那一年,乾國京城來了一位尚未及冠的舉人,平原州解元東方卿,拉著一車書簡,對人說,“吾有治國之策三千卷,可保乾國三百年盛世。”
也曾被他當做一生之敵,可如今卻早已化作黃土。
老夫子自嘲似的笑著,憶起這些過往,反觀自身,不由得暗自道:‘不善騎射,不諳世事,不圖上進,一個廢物也似的文弱書生’。
時移世易,如今兩鬢斑白,蹉跎歲月,頹唐半生。
反觀自己那堂妹,也算是出人頭地,別有一番造化。
想著這些往事,老夫子準備起身離去。
誰知,對麵打鐵鋪裏的主人走到身前,攔住他,對他道:“吾有清茶一壺,可否一敘?”
想了想,老夫子點頭,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心思,但也不敢逃,因為對方修為深不可測,自己卻隻有元嬰期,顯然不是對手。
……
打鐵鋪。
真實姓名為蘇牧的王大叔沏了一壺茶,倒了兩杯,推給對方,淡然道:“還未請教,如何稱呼?”
老夫子搖頭失笑,道:“不敢,想必是真人當麵,小小書生而已,當不起請教二字。”
說著,歎息道:“沒什麽不能說的,賤名張容若,前朝人士。”
蘇牧點頭,沉吟道:“若是沒猜錯,你修習的應該是當年名盛一時的閻王殿鎮派之法,冥府十二策,這宗門,可是有些年歲了。”
張容若苦笑,對方隻是瞧了自己一眼,底牌就被看的一幹二淨,也就熄了隱瞞的心思,點頭道:“沒錯,幾千年前的邪道宗門,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也隻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這一奇書,踏上了修行之路。”
蘇牧身子前傾,問道:“為何來此,有何意圖?”
張容若不著痕跡的抬了抬眼皮,很快就恢複正常,回答道:“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罷了。”
蘇牧不語,抬起眉頭看著對方。
張容若手指撫摸著杯沿,像是在觀察玉杯,也不說話。
半晌之後,蘇牧才道:“行了,你去吧,門外那群妖怪,你就別管了。”
張容若忽地笑了起來,問道:“既然如此,可否多問一句,真人是從何處而來?”
蘇牧冷冷的鄙了對方一眼,寒聲道:“漓山,東華宗。”
張容若吃了一驚,顯然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平息了如浪濤翻湧的思緒,點頭道:“原來如此,真人竟是蛇妖長輩,既然有真人看護,必然萬無一失。”
蘇牧冷哼道:“最好如此!”
張容若輕輕放下玉杯,歎息道:“當初在乾國時,家裏曾受過東華宗不少恩惠,如今全當報恩了。”
說著,起身離去。
蘇牧低頭一看,桌麵上有一行水漬形成的字跡,赫然是:東華危!
隨即,字跡消失不見。
蘇牧久久未動,良久才歎息一聲,冷冷道:“徐弦,你真是個標(婊)子養的夠(狗)東西!”
……
蘇瑾回到店裏,開始著手煉丹。
隨著生意越來越好,每天花在煉丹的時間上越來越多,但是因為有回報,蘇瑾也不覺得苦悶或無聊,反而心甘如怡。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變故也隨之而來。
正午時分,一隊人馬氣勢洶洶的登門。
問清楚來意,蘇瑾才知道,原來都是散修盟丹師協會的人,由於蘇瑾沒有獲得丹師協會頒發的相關憑證,擅自煉丹做生意,觸犯了丹師協會的相關權益,根據散修盟的規則,需要對蘇瑾做出處罰。
目前對於蘇瑾來說,隻有兩個選擇,要麽繳納巨額罰金,要麽關門大吉。
可是,蘇瑾兩條路都不想選,無奈之下隻能另想它法。
找來腿腳靈便,腳程較快的歌諾拉,去一趟青樓酒肆,讓那裏的負責人過來一趟,看看能否從中周旋。
不多時,人來了,先是找蘇瑾了解了情況,隨後便皺眉去了與人商議。
可惜,看那人臉色就知道,結果不如意。
果然,那人回來後臉色難看的道:“這……蘇先生,散修盟自有其規矩,當中涉及到利益一事,誰也不能輕易壞了規矩,否則便會遭到其他主事群起而攻之,即使是張散人也不敢無視個中風險;
譬如,這散修盟的青樓業務相關產業,都是咱們的,別人便不能開,若是要開設相關產業營生,就需要咱們的人出具相關憑證,並且受到咱們的管轄,還要定期給咱們上交貢錢,所以……”
蘇瑾聞言了然,說白了就是利益的瓜分,這種事情在散修盟裏已經形成了定律,或者說劃分。
換而言之,言下之意就是說,蛋糕已經被分完了。
再想深一層,不僅蛋糕分完了,而且我們攜手並肩,相處的很愉快。
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蘇瑾蹙著眉,第一次覺得散修盟好像也不是那麽好,感覺這裏也不是長久居住之地,竟升起一種要離開的心思。
轉念一想,若是離開這裏,天下之大,莫非要去流浪不成?
宗門回不去,而且也不想回去,那裏太壓抑,不適合自己。
十萬大山更是不敢輕易回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先不說仙道盟弟子是不是在找自己,就說大山裏那位青鸞妖皇,也不是好相與的,蘇瑾想到那天的場景,就有點不太想距離那位妖皇那麽近。
沉默的想了一陣,也拿不定主意。
另一邊,那些丹師協會的人一個個的虎視眈眈,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意思。
找來幫忙說項的那人瞧了蘇瑾一眼,低聲勸道:“蘇先生,就回自家酒樓去吧!何苦在這自討苦吃呢?那裏雖然是煙花柳巷之地,可好歹是自家產業不是,沒必要在這吃苦受累不說,還要看人臉色。”
蘇瑾搖搖頭,自己可不想長期當一個青樓老板,這項提議很快被否決。
最終,想了想,還是歎息道:“合適的話,找張散人回來一趟,我有些重要事情與他談談,另外,這裏我很快就關門,不需要擔心。”
那人聽言,沉吟道:“那我再去與丹師協會的那些人交涉一番。”
蘇瑾點頭,靜靜的等待。
一旁,方克寧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很快又恢複正常。
那人回來後,對蘇瑾道:“他們答應了,至於散人那邊,我這就找人前去通知,隻不過散人事忙,不敢保證是否會回來。”
蘇瑾笑道:“這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回不來也不用強求,到時候若是能再見麵,我自會向他解釋。”
那人點頭,隨即反應過來,詫異道:“蘇先生言下之意莫非是……”
蘇瑾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人道:“我盡量試試,非常時期,不敢肯定,還望蘇先生見諒!”
蘇瑾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