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王大叔的回憶
蘇牧付之一笑！
今夜十五，月上中天，天地間陰寒之氣濃鬱。
蘇牧卷著被子，渾身顫抖，臉色發青，頭頂竟冒出絲絲白色的寒氣，體內猶如萬隻螞蟻在撕咬，心髒猛地一抽，繼而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頻率超出正常人的標準太多。他痛得蜷曲起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因為這疼痛已抽幹體內最後一絲力量，使他張口不能！
劇痛大約持續了十息，然後就像噩夢般消失不見，隻有因疼痛而變得格外敏感的皮膚，在隱隱的麻痹，才提醒他，剛才的情形絕不是幻覺。
“今天的時間又長了一息！”
恢複正常之後，蘇牧的手腳還在輕微的發抖，恨聲道：“那凶人的陰寒之氣入體當真無法解救嗎？真要去吸血嗎？莫非我蘇牧真要變成妖魔？不！不！不！你這老魔，我蘇牧絕不會罷休，總有一天我要把這滋味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咬牙切齒地詛咒了兩聲，但他卻明白，這隻不過是心裏想想，嘴上說說，當真碰到血魘魔主，他除了磕頭求饒以外，還能做什麽？
被劇痛如此折磨後，他的思維也顯得有些散亂，索性閉上眼睛，任內息自發流轉，維係生機，蘇牧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起來。
若有任何一位修道有成的修士在此，看到此時的情形，必然會驚歎這少年的修為，分明就是到了“練氣化虛”的練氣初期小成境界！
正因如此，他才能夠在睡眠之中內息不停，將內呼吸保持得如外呼吸般自然，其修為進程較常人自是大為超出。
蘇牧隱約也知道自己這種狀態的可貴，隻是他小小年紀，心機已是頗深，非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露出根底。
睡眠中，無數意識片段紛至遝來，迷迷糊糊間，隻覺得一道黑色的身影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化為一張帶著寒玉麵具的人臉，望之如妖魔，一雙眼死氣沉沉，忽的一笑，開口講話，聲音沙啞難聽：“陰煞的感覺如何？可曾吸食過精血？還有，東華絕天劍訣呢？還不拿來！若是十年之內你不拿來，就要被這陰煞寒氣取代神智，令你元神破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十年之內每至午夜，陰煞都會噬體，讓你時時記得，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不要妄想那告密求生的法子。陰煞除了我，再無人能解得！”
狂笑聲中，天地都搖晃了起來。
事情，其實這樣的。
時間回到數月前。
某夜，月黑風高，露宿荒野的蘇牧拾起地上的枯枝，生起火堆，抬頭望天，今夜月圓，明日應當會是個好天氣。
遠處像是有一道人影閃過，蘇牧質疑起身，忽然，一隻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手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身後有輕微的呼吸聲，響起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荒郊野外，你一個小小的少年郎為何到此？”
不等蘇牧回答，那道身影‘呼’的一下閃至眼前，蘇牧驚駭不已，那是一張帶著寒玉麵具的人臉，身穿寬大的黑袍，如墨般的長發披散，在夜風中輕舞飛揚。
“嗬嗬！我知道了，你是被東華宗挑中的弟子，如今是去學道的，是也不是？你不用解釋；
看！這是什麽？這是你入門的玉牌，沒有這個，你便不能踏入漓山一步。”
就在他眼前，一位身穿寬大黑袍，卻又麵帶寒玉麵具的人，正用興致深厚的眼神，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
蘇牧的思緒像是從九天之上一直落到九幽之下，隻覺得遍體都是冷汗，不過是一個恍惚，身上的衣服便如水洗了一般！
此時，在他眼中，隻有眼前這一人，一天地。
而下一刻，似乎有寒風吹起，枯葉紛紛飄零，眼前隻是一閃，心竅內，萬蟻噬心般的痛楚傳來。
蘇牧耳中響起了一聲笑，沙啞、沉悶而獰厲，隨著這笑聲，仿佛看見了地獄惡鬼猙獰的麵孔，還有那撕裂人心的哭喊聲，夜風拂過，那沾染了夜色的衣袍發出“簌簌”的聲響，一聲聲打在蘇牧心上。像是墮入了噩夢裏，蘇牧艱難地抬起頭來，聽著脖頸的骨頭“咯咯”作響，然後，他看到了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蘇牧雙腿一軟，險些跪了下去。
“陰煞入體，每至午夜時分，陰寒之氣最盛時，噬體！初時隻如萬蟻撕咬，隨著心血日漸澆灌，發作時便如同墮入惡鬼道一般，此刻開始，我要你記住，你的性命在我手裏，從今以後，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刹那間，天地寂靜無聲。
蘇牧跪了下去，不斷的磕著響頭，口裏不停念叨：“大仙饒命！”
“我可不是什麽大仙，我是惡魔，我是血魘魔主，你最好也牢牢記住，以後上了漓山也好打聽打聽，我種居在你心竅內的陰煞，是不是天下間除了我，無人能解。”
蘇牧低著頭，冷風吹進他的後背，讓他渾身一個哆嗦：“但有所命，在所不辭。”
血魘魔主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眸，似有光芒明滅，饒有深意：“不錯嘛，腦袋真靈光，我要你去東華宗學道，順便幫我把絕天劍訣拿來，你隻有十年的時間，否則就要被這陰煞寒氣取代神智，令你元神破滅，永世不得超生。”
蘇牧心若死灰，十年！隻有十年的時間，十年有多久？這十年不僅要每夜熬過那陰煞噬體的痛苦，還要想盡法子為她拿來劍訣，如若不然，十年之後，便是大限。
“哦！對了，以後若是覺得陰煞發作痛苦難耐，可吸血緩解痛苦，哇哈哈哈哈……”
遠方的漓山，好似立在無邊地獄的入口中，前路是無盡的黑暗。
好在。
經年之後，蘇牧意外的遇見另一位被血魘魔主用陰煞控製的魔修弟子，夥同他一起出手，合力將修為大跌，身受重傷的血魘魔主坑殺在十萬大山。
自此，才獲得解救之法，逃脫掌控。
誰知，又陷入東華宗內部的掌門之位爭奪，被陷害後，倉皇而逃。
一路輾轉，在路上又遇到那位同夥，兩人商議一番，便來到散修盟落腳至今。
……
鐵匠鋪中，王大叔從回憶中出來，又是一聲歎息，在寂靜的小屋子裏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