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機會險中求
山頂的風很大,刮的李幕凡麵目生疼,他隻看見名為“玄冰鬼主”的黑袍人化作一道流光落向地麵,隨後突然冒出許多修道者,滿天遊走,在離火城內外一寸一寸的尋找,李幕凡在山頂停留了片刻,稍稍穩定心神,這才下山。
一路行至小屋,見燈火明亮,暗道一聲好險,離火城發生如此大的變故,此刻若是讓人發覺自己小屋的燈火一直明亮,豈非平白無故的惹人猜疑。
李幕凡趕緊回屋吹滅了燈,臥床而睡,隻是左思右想腦海裏都是剛才大戰的場麵,一道道劍光不斷的在腦海裏徘徊,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起床練字,先是用水淨手,然後焚香,在書桌旁研磨,夜裏挑燈練字,其實挺有意境,特別是在此時,頗有些八風不動的意味,眾人皆醉我獨醒,窗外是大風大雨,屋子裏卻花開花落。
筆走龍蛇,猶如閑庭信步的老者,滄桑而渾濁有力。不多時,一副楷書練成,是西晉書法大家顏文清的“陌上行書,”講述的是顏文清路徑西晉武夷山,看見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心有所感,想起了陌上花開遍野之時,似乎也是這等光景。西晉文風鼎盛,為天下儒道之首,文人都以西晉為榜樣,大都不為名利,灑脫並且放蕩不羈,字體書籍等等都以西晉為首,以至於成了跟風之作,在幾大王朝中出現了許多西晉文風的老儒,西晉一躍成為天下儒道執牛耳者。
李幕凡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想要洗一把臉,卻發現盆裏沒有水了,看看窗外,此刻約莫是醜時左右,距離天明將近,想必那些方外之人早已經散去,於是便推開門,來到小溪邊,用手潑了些冷水在臉上,頓時感到清爽,正想回去睡個好覺,卻忽然發現溪邊有個人,靜靜的躺在那裏,一隻腳甚至還落在了水裏,任由水流飄蕩,浮起浪花朵朵。
夜色漆黑,李幕凡也看不清那道人影是何模樣,隻得小心翼翼的挪步而去,待到人影身前才看見,原來竟是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
李幕凡腳下步子一頓,心裏滌然一驚,不由得後退了兩步,與黑袍人拉開了一小頓距離,用石子丟了那黑袍人幾下,果然,那黑袍人沒有動靜,李幕凡搖頭苦笑,我這也能算作是投石問路了吧?真是小心過頭了。
待到行至黑袍人身前,李幕凡才發現,原來黑袍人身前全是血,血順著大腿流下,黑袍人的腿正好泡在水裏,水流能衝淡血跡,別人若要尋找,線索自然就斷了。
李幕凡轉身離開,但卻一步三回頭,無奈之下,隻好下定決心返身,背起黑袍人迅速離開,這一次賭贏了,那麽以後他或許將有機會麵對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他未曾觸及過的世界,打破天地歸宿,向天爭命,若是事與願違,那麽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是何下場,最理想也不過是保住性命。
回到小屋中,李幕凡放下黑袍人,明亮的燈火下,照耀著黑袍人身上的斑斑血跡,若是換做尋常人隻怕是早就死了,哪裏還活的到現在,這等傷勢就算神醫再世也沒法子。燈光下黑色的袍子顯得異常寬大,剛才沒發現,此時才發現原來黑袍人竟是位身軀瘦弱的人,與初時的印象不同,那時候看見黑袍人下意識的認為他是一位身材頗為壯碩的漢子,卻沒想到身材瘦弱,隻因為黑色的袍子太過寬大,能夠很好的掩飾身形,所以容易誤會。
帽子很大,遮住了大半部分臉頰,露在外麵的隻有一張冰冷的麵具,剩下脖子處有些許肌膚露在外麵,膚如凝脂,還帶著淡淡的紫色光暈,莫非這黑袍人竟是位女子?剛才在離火城上空翻雲覆雨叫那些修道高手聞風喪膽的黑袍人竟是位弱女子?
突然一把冰冷的匕首頂住了李幕凡的腹部,不知何時黑袍人竟然醒了,李幕凡剛要開口,黑袍人沙啞的聲音便響起:“不想死就去把燈滅了,不然我一劍取了你性命,”李幕凡點頭,轉身吹滅了燈火,身軀在黑暗中無聲的顫抖,說道:“我這裏是山腳下,少有人煙,尋常是不會找來這裏的。”
黑袍人的聲音很難聽,像是喉嚨被人掐住了一般,聽的李幕凡起雞皮疙瘩:“我喜歡黑燈瞎火,兩眼一抹黑挺好,什麽也看不見。”
李幕凡暗道這人好生奇怪,突然一愣,小心翼翼的道:“我不喜歡黑,眼睛看不見東西,就像個瞎子,一點也不好。”
黑色的屋子裏,落地可聞針,一片寂靜,靜的有些可怕,這樣的環境中很好的掩飾了黑袍人的一切,她的表情、傷勢等等,李幕凡有些害怕,借著夜的漆黑,同樣很好的掩飾了李幕凡身軀輕微的顫抖,他努力的控製著自己,他的情緒和他的呼吸,甚至包括一舉一動和每一個念頭和想法,他可不敢保證,同樣身處黑夜中的黑袍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能夠通過這樣微不可查的細節分辨出一個人的心理狀態。
這就像是一場心理站,誰先控製不住誰就輸。
夜色如水,寂靜的夜空是那樣的美好,遠處的輕風吹來,帶來了山上的野花香,閉上眼睛能夠聽見樹葉沙沙的響聲。如果此時點一盞孤燈,手捧一卷古書,從此青燈古卷,粗茶淡飯也知足了。
黑袍人難聽之極的沙啞聲音又響起:“瞎子總比死人好,你說是不是?”
李幕凡頭腦一熱,暮然道:“可有的人覺得,若自己是瞎子,那倒不如死了的好。可是這世界如此美好,不多看兩眼豈不是可惜了,瞎子雖也有瞎子的樂趣,可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又為什麽非要變成瞎子呢?那是不是因人而異?”
黑袍人的嗓音有些奇異,隻是停頓了幾秒便悠悠道:“瞎子隻是看不見東西而已,卻依然能夠體會生活的美好,但死人卻什麽都沒有。”
李幕凡此時反而微微一笑,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妖冶:“人若死了,可什麽都沒了,這話說的也有理。”
黑袍人顯然有些驚愕,不過隨後便微微的冷哼出聲,作勢便要發怒!
“不過,你可千萬別輕生,雖然傷勢嚴重,不能動彈,可也不是沒得救,是不是?”
黑袍人突然不說話,約莫是過了半刻鍾的時間,沙啞的聲音終於響起:“明日你去弄些烈酒,然後再去山上采幾株紫砂草,記住了沒有?要不然我還是會殺了你。”
李幕凡點點頭,隨後道:“我記住了,你放心。”
黑暗中李幕凡看著身軀有些許輕微顫抖的黑袍人,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李幕凡果然想辦法弄來了兩大壺烈酒,還去山裏轉悠了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李幕凡這才踏著暮色歸來。
黑袍人這次沒有為難李幕凡,隻是叫他出去,以後沒有她的允許不準踏足屋子半步,無奈之下李幕凡隻好寄居在隔壁的書房,好在那裏還有郭老頭的床,所有東西幾乎都是一應俱全,隻拿了幾件衣服過去。
李幕凡時常能看見隔壁屋子裏有淡淡的紫色光暈浮現,而黑袍人從未走出屋子半步,就連食物都未曾叫李幕凡送去,隻是每隔幾天便會讓送去一壺烈酒和一些紫砂草還有一些水,其餘時間就呆在房裏不出來,有時候李幕凡會想,黑袍人是不是害怕陽光?但很快他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他屋子裏白天的陽光是很充足的。
夜來臨,書房裏的燈火依舊亮著,隻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沙沙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