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兄弟兩肋插刀
夏季入夜後，花樓街方叔家開的燒烤店才開門。兩口鐵皮炭烤爐擺在街麵梧桐樹下，一段段燒紅的木炭填在溝壑中，上麵鋪著燒烤鐵架。食材的油滴落，滋啦一聲，油煙和香氣騰地飄了起來。風一吹，隔半條街都能聞到味道。
天氣熱，店裏空扇吹出來都是一陣陣熱風。折疊小方桌，塑料凳都搬到了外麵，安放在梧桐樹下。
花樓街從小玩到大的年輕人圍著兩張拚成的小方桌坐了，為傅朋朋慶祝。
“幹了！”傅朋朋豪爽舉起了馬克杯。
熊偉仰頭咕嚕一口氣喝完，長長地打了個飽嗝：“爽！今天我請客，菜管夠酒管飽！”
“嘁！”傅朋朋不屑地撇嘴，“真想替我慶祝，幹嘛不找個貴點的地方讓我隨便點酒菜？越有錢越摳門！”
柳兵幾個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找工作不容易，熊叔就把他們招進了蘭香苑當服務生。心裏感激熊家的照顧，趕緊幫熊偉說好話：“小偉夠哥們兒！從沒嫌棄過咱們窮。再說，在方叔家吃燒烤，比起去酒樓自在嘛。”
熊偉也瞪著傅朋朋說：“方叔的燒烤手藝全市也找不出第二家。你是吃味道還是吃我錢包啊？”
“朋朋嫌棄方叔這兒寒磣了？”方叔笑嗬嗬地翻動著食材，和傅朋朋開玩笑。
傅朋朋大笑：“怎麽可能！還甭說，我很久沒來吃您烤的東西了，正想著呢。”
方叔也笑：“你們慢慢吃。小偉今天還點了隻烤乳豬。後廚炭火上煨著呢。”
烤乳豬是方叔的絕活。據說舊時是花樓街青樓宴請的一道名菜。二十來斤的小豬買回來用牛奶青菜喂上幾天再宰殺用香料浸過。皮上刷蜂蜜用木炭火煨熟。皮脆肉甜。極費工夫。
傅朋朋突然間福至心靈，湊近了看低頭吃串的熊偉：“你還點了隻蜜炙乳香豬？！不會對我這麽好吧？還請了別人？宋桃？！”
辣椒麵陡然吸進了氣管，熊偉嗆得直咳嗽。
傅朋朋雙手環胸，平靜地看著他咳得臉紅脖子粗死命地灌冰鎮啤酒。
等緩過勁，熊偉腆著臉說：“小時候玩得最好的幾個發小今天都到齊了。小時侯你、我、宋桃，我們三個人也常一起塊玩。你打電話叫宋桃過來一起唄！”
傅朋朋冷眼看他：“怎麽？知道人家有男朋友還不死心？”
“花魁宴那天晚上我壓根就沒睡著。十幾年了，這感情說放就能放嗎？哥們兒下定決心了，隻要她沒結婚，我就敢追。幫我製造機會，大家夥幫幫忙，沒準兒還能柳暗花明不是？”
熊偉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媚笑著去挽傅朋朋的手，拉著直搖晃。
傅朋朋胳膊上爆起一層雞皮小粒子，哭笑不得：“撒手，撒手，你跟我撒手……”
“朋朋……”熊偉像隻樹懶一樣，撒嬌地把腦袋靠她肩頭了。
柳兵幾個不忍直視，紛紛把臉扭到了一邊。
“出息！再不撒手我不給宋桃打電話了！”
熊偉的手應聲抽走，小眼睛精光閃爍望著她。
傅朋朋氣得把他的臉推向了旁邊：“她的手機號！”
——
今天是宋桃與崔鶴認識一周年的紀念日。
傍晚時分，宋桃腳步輕快地下了班。
去年今天，崔鶴去英國畢業旅行認識了她。崔鶴去年碩士畢業後回國創業，工作一直忙。兩人跨國戀了近一年，直到今年她畢業回國才相聚。
下午崔鶴打電話說來接她下班。他會安排什麽樣的節目？宋桃異常期待。
宋桃給崔鶴打電話。電話占線，她無奈地掛掉了電話，朝停車場走去。崔鶴那輛十萬左右的國產車正停在一片豪車中間，很容易找到。
宋桃走了過去。
停在崔鶴旁邊的一輛豪車正好開出來，瞬間刹住。車窗落下，頻道另一欄目的女主播盛鬱衝她笑：“下班了？這時間不好叫車，我順道載你。”
“謝謝。朋友來接我。”宋桃微笑回絕了。
盛鬱哦了聲，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她沒再說什麽，衝宋桃點了點頭，開車走了。
那一眼意味深長，讓宋桃敏感地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氣紅了臉。她有些憤憤不平地想，狗眼看人低！真虛榮！
走過去一看，崔鶴正忙碌著。他接著電話在筆記本上打字。連宋桃走近也沒察覺。
宋桃朝車裏望了眼，沒有看到鮮花和禮物盒。
以她對崔鶴的了解，他不會把花和禮物放在後備箱裏。他沒有那麽浪漫。難道，今天來接自己下班隻是個巧合？他忘記了今天是認識一周年紀念日？失望像春雨後的草，無法阻擋從她心裏滋生蔓延……敲了敲車窗，崔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上車。電話還在繼續。
宋桃默默地繞到副駕拉開了車門。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她不由自主地抱怨了句：“還沒去修空調啊？”
崔鶴給了她一個抱歉的眼神，繼續工作。
車裏太熱，宋桃繞到車後站著玩手機。
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接通後她聽到了傅朋朋的聲音。背景嘈雜，她卻並不陌生。方叔家的燒烤店仿佛就在眼前。宋桃瞥了眼車裏的崔鶴，她心中一動。
去年今天，她帶崔鶴去英國的寓所。一群中國留學生在家裏吃燒烤喝啤酒。酒後玩遊戲時，崔鶴吻了她。
電話裏傅朋朋還在繼續說：“為了請宋大小姐光臨，熊偉特意點了方叔的拿手絕活蜜炙烤乳香豬。方叔可不輕易亮這手絕活……”
誰叫他沒準備鮮花和禮物，讓熊偉膈應他去吧！宋桃一堵氣放棄了和崔鶴過二人世界的想法：“好啊，我現在就過來。”
掛掉電話上了車，崔鶴正好結束工作，遞給她一瓶水：“這段時間太忙了。剛才又有個急件明天開會要用。空了就去修空調。”
宋桃不想提醒他紀念日的事，笑了笑說：“崔先生，你今天晚上不會再忙了吧？”
“晚飯時間都歸你了。想吃什麽？”
隻是晚飯時間嗎？他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宋桃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打散了。
“剛才朋朋來電話。她找到工作了。一群發小在花樓街方叔店裏給她慶祝呢，叫了我去。”
“你的發小請客？你帶我去方便嗎？”崔鶴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電腦包。如果沒必要去，他正好回公司加班。。
連晚飯都不陪她吃嗎？宋桃垂下眼眸：“朋朋和熊偉你都認識，沒什麽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