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戰場

  夜，無星無月，一片漆黑。


  天空中陰濕之氣匯聚，雲頭下沉，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青華城，城東。


  「咯吱……」


  繁華的莊園內，一個黑影推開門扇，幾個晃動，就出現在一處閣樓之上。


  「公子！」


  黑影入了閣樓，朝著內里一人猛一拱手：「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他們師兄妹現今住在北城的一家客棧了，有著一個清靜獨院。」


  「北城？」


  那位公子眉頭一挑，似有不解。


  「不錯，就是北城。」


  黑影點頭：「據我們所知，為了給令狐傷換取療傷丹藥，他們身上已經身無分文，就連姚茵的朱綾法器都被人給收了去！」


  「以他們現在的情況，怕也只能在北城呆下去。」


  「呵呵……」


  公子聞言輕笑：「如此說來，那位買了他們宅子的道基修士，與他們並無關係。」


  「絕無關係！」


  黑影也是語聲帶笑，道：「當日他們師兄妹可是被人直接趕出了家門，當時的情況，屬下親眼所見！」


  「可，那位修士給了他們救命的丹藥！」


  公子聲音突然一沉：「而且，只要七日時間，令狐傷就能痊癒！」


  「這……」


  黑影一滯，頓了頓才道：「以黃師兄下的重手，就算是有著靈丹妙藥，七日功夫怕也難以痊癒。」


  「萬一哪？」


  公子眉頭一挑，道：「雖說不太可能，但道基修士的手段，豈是你我能盡知的？」


  「況且，就算七日不成，十日又如何？令狐傷依舊能夠趕得上參加宗門大比！」


  「而他一旦在宗門大比上展露風頭，引起某些前輩的注意，那麼他師父的遺產……」


  不知想到什麼，他的臉色陡然變的陰沉起來。


  隨後更是側身直視黑影，壓低聲音道：「不論如何，令狐傷一定要除去！」


  「是！」


  黑影聞聲一肅，當即躬身應是。


  「北城混亂，多是亡命之徒，這種事情你最擅長。」


  公子抬頭，眼神陰冷：「一個身受重傷、一個失去了貼身法器，解決他們應該不算難事吧？」


  「公子放心！」


  黑影抬頭，鋼牙閃過一抹冷光：「別說他們現在實力不濟，就算是完好無損，在北城也有的是人能夠解決他們！」


  「那就好！」


  公子點頭。


  「噼啪……」


  恰在此時，外界電閃雷鳴，急雨轉瞬傾盆而下。


  「這種雨，至少可以持續下三天，大雨更能沖刷痕迹，遮掩真相。」


  黑影靠近窗扇朝外看去，冷冷一笑：「看來真是天意，就連上天都在相助公子！」


  …………


  幻境之中。


  兩道身影手舞長槍，正在比武台上不停交錯、碰撞。


  他們身法極快，轉瞬已是幾十次撞擊，火星四濺之中滿是殺機。


  風行步！

  燎原百擊！


  燎原槍法本是火屬，但此即在令狐傷的手中，卻施展的疾如勁風，出入無間。


  槍式連綿，即有火的熾烈，又有風的無盡，已是有了幾分出神入化之能。


  「錚……」


  兩根長槍貼空交錯，槍聲同時一顫，各種劃過一道優美弧線，貫穿對手的胸口。


  「噗！」


  心口猛然一痛，眼前光暈流轉，令狐傷再次出現在孫恆身旁。


  但這一次，他卻是面帶喜色。


  「平局！」


  「這可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孫恆在一旁搖頭：「連續三天，一共四百七十三場，還有我的指導，結果只換來一個平局。」


  「前輩……」


  令狐傷面色一僵，不禁眼露羞赫之色：「是晚輩愚笨，但我相信，再過不久我就能勝了它！」


  此時，距離孫恆把他拉入幻境之中，已是第三天。


  而令狐傷在比武台上，也終於從被人轉瞬擊殺、有攻有守，到此時的平局。


  對孫恆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畏懼、質疑，到如今的敬佩有加。


  「不必了！」


  對於令狐傷的請求，孫恆卻是揮手打斷：「一對一的廝殺，已經足夠，接下來該換一換情況了。」


  「哦？」


  令狐傷眨了眨眼：「換什麼情況？」


  「你馬上就知道了！」


  孫恆朝著他輕輕一笑，令狐傷下意識覺得不妙，但還未等他開口，眼前天旋地轉，已是另換了一副場景。


  面前是一處低緩的山坡，腳下碧草如翠，鼻間甚至還能嗅到青草的芳香。


  即使早就見識過孫恆夢境中的幻像，令狐傷依舊為這真假難辨的場景而震驚。


  「咚咚……」


  急促的鼓點在遠方響起，鼓聲蒼涼更是帶著股慘烈的廝殺韻味。


  「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清晰。


  「呼……」


  山坡頂端，陡然有一匹駿馬猛然穿出。


  那駿馬身披重鎧、蹄踏精鋼，背上的騎手更是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妖道，哪裡逃！」


  那騎手垂首看來，直視令狐傷，長槍一指，憤然怒吼：「兒郎們，隨我殺敵！」


  「喏！」


  「轟……」


  明明只有百餘騎手，但下沖之勢卻宛如千軍萬馬，遮蔽一方。


  沉重的威壓，更是先行一步落在令狐傷的心頭，讓他氣息一滯，神念、法力都受到限制。


  心頭的恐懼，更是讓他忍不住連連退步。


  但他也很清楚，在前輩的夢境之中，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殺！」


  百戰餘生的慘烈殺意伴隨著呼嘯轟然湧來。


  令狐傷強提一絲精神，剛剛引動追風槍上的亂風陣，就被這群騎兵碾壓而過。


  「戰場與比武鬥技不同，危險來自四面八方，若非實力相差太大，幾乎沒有可能不會受傷！」


  迷迷糊糊中，孫恆的聲音在一旁傳來：「身處戰場，萬萬不可有畏懼之心，有時候，勇猛無畏的心性，比武技更具有力量！」


  「單人鬥法，節奏、技巧至關重要，而沙場廝殺，對時機的把握才是關鍵。」


  「你要學會，以傷換傷！」


  「以最小的代價，換得最大的優勢！」


  對於令狐傷，雖然孫恆一直都出言打壓，但其實他心中十分滿意。


  這個年輕人的天賦、悟性，無疑都是上等。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性。


  雖然因為年輕，經歷的太少，對世事、感情還十分天真，有時候更是闖莽。但性格堅毅，遇挫折而不餒，有一股勇猛精進的意志。


  稍加打磨，就是一塊寶玉。


  而打磨他所需的挫折、磨難，想來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