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艾倫
漫長的十四個時，同愛人告別，奔赴死亡的感受原來是這樣。
安靜的機艙，桌上放著紅酒和兩顆藥片，景司一拿起藥片，喝酒將它吞了下去。
他無法入睡，但他必須休息。
回來的路上，他收到祖父病危的消息。這消息並非來自醫院，而是他的私人渠道。
沒人想過他會及時趕回去。在東方設立分部前，他們就用盡了各種方法，想將他趕出去。
而他也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對權力與金錢並無欲望，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但他獲得這些，會比讓它們落在那些人手中更好。
世界需要秩序，他不想讓同樣的痛苦再次發生在別人身上……
“少爺，快到了。”
吉爾伯特喚醒了他。他取下眼罩，坐起身，往窗外看去。
從高空俯視，城市燈光密密麻麻，這是他出生的城剩
他簡單吃了幾口東西，一邊拿起手機，有一條來自公館的留言。
他點開了。
“你睡了嗎？”那聲音道：“我要睡了……因為沒有手機，所以隻能用公館的電話……起來，我想什麽來著？對了，我確實不知道你生活在什麽環境中，也不是不在意，但既然你不想，我也沒必要咄咄逼人。但我也考慮了一下，果然……還是想知道更多你的事。隻有你單方麵了解我太不公平了，而且連我造成的陳年爛攤子都幫忙收拾……謝謝，景司一。雖然這裏不能和你一起去，但我已經開始準備聖誕禮物了，而且還要給你的家人準備吧——”那頭頓了頓，又傳來帶著懊悔的語氣：“……我到底在什麽啊……那晚安，一切順利。”
語音留言結束的聲音，景司一凝視著電話。想到她這些話的樣子，他不禁彎起嘴角。
他避免和卉葉談及他家的事，她也並不追問。他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如果可以他不想她摻和進來。
那是一個飄蕩著金錢與脂粉的浮華世界，比她了解的那個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邊戴著假麵，用鎖鏈將自己束縛在光鮮亮麗之中，轉身便扯開人類的外皮，露出野獸的獠牙，浸泡在泥濘的池水裏。
他並非一開始就屬於這裏，所以才能看透，才有機會脫身。
卉葉和他相似，但她選擇逃離，如今他卻可能再次讓她觸碰到深處的黑暗。
他不確定他是否能在洪流中將她保全，因為他曾經失去過，他不想再次失去。
為此他反反複複捫心自問，終於下定決定。他不再是當年的他，他有能力守護自己所愛的人。
景司一撥通了公館的電話，那邊應該是清晨，她肯定還沒起床。
他留了一條言。
飛機緩緩降落在機場，景司一走出機艙。空中月色明亮，機場上停著三輛黑色轎車。
一輛是他的，另外兩輛……此時一個人走下轎車，朝他走了過來。
“阿爾！”褐發碧眼的男人抬手擁抱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倫叔叔。”景司一微笑道：“特地來接我，有心了。”
“你連夜趕回來了，我怎麽能不來？”艾倫看向他身後：“吉爾伯特也還是老樣子。”
“好久不見，格諾斯維爾先生。”
“連飛十幾個時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準備直接去醫院。”景司一回道：“已經下了病危通知，不知道祖父還有多少時間。”
“也好。”艾倫的笑容未變，替景司一拉開了車門：“這麽久沒見，叔侄敘舊，來一場私人談話如何。”
“吉爾，行李放到21號。還有那副畫，好好打理，不要出錯。”
“……知道了，少爺。”
三輛車駛離機場，艾倫問道：“海城一行怎樣？這次去住了那麽長時間，適應嗎？”
“挺好。比這裏宜居。”
“是啊，這個陰雨蒙蒙的地方，讓人也變得陰沉起來。”艾倫盯著景司一：“你看上去是變了不少。”
“您也是。祖父去世，您也不會再做惡夢了。”
“哈哈，還會開玩笑了。”艾倫的笑容有些僵硬：“對了，明有個宴會。既然你回來了，就是出席吧。”
“這次回來隻是因為祖父病危，我沒有去社交場合的打算。”
“別這麽。”艾倫笑道：“因為爸爸的原因，你成年時呆在開普敦，連宴會都沒辦成。後來發生那種事，你也一直沒正式露麵……”
景司一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艾倫繼續道：“現在你要繼承集團，多認識些人也好。而且你也到了這個年紀。”
“我有戀人了。”
“是麽。”艾倫點頭道：“露露和我了，但我真不敢相信。你在這方麵一直沒開竅似的。那，沒帶她一起回來？”
“這次要處理很多事，我會在更合適的時間介紹她。”
“恩——”艾倫點零頭，靠倒在椅子上：“然後讓她走你母親的老路？”
“……不會。”景司一一字一頓道：“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你看上去下定決心了啊。”艾倫靠在椅子上，食指輕輕敲打著太陽穴：“這下就麻煩了。”
景司一靜靜地看著艾倫。
“那個孩子不是卉氏董事長的女兒嗎？卉氏是我們在東方規劃裏極其重要的一環，至少在父親過世之前想要有進展。”艾倫抬手看手表：“馬上就到九點，你的女友應該馬上就會聯係你了。”
“你做了什麽？”景司一淡淡道。
“沒什麽。隻是按照計劃，先買下了百分之五卉氏的股份——”
艾倫的領子被拽住，連帶著整個人都被往上提起。兩人對視著，景司一的瞳仁尖得像是一把利刃，無需多言已釋放出了再凶狠不過的信號。
半晌，他慢慢鬆開手，拿出手機。
“真是，竟然對我動手，你還真是變了。”艾倫理了理衣領，解開西裝扣子，重新捋平：“讓你去海城就是為收購卉氏做準備，成功的話，爸爸會讓你成為董事。現在你讓自己陷入尷尬的立場不得抽身，得感謝我替你做了決定。”
手機沒有信號。車上肯定裝了屏蔽儀。
“私人談話，被多餘的人聽見多不好。”艾倫道：“馬上就到醫院，等見了爸爸後再吧。前提是他能認得出你。”
“條件是什麽？”景司一攥著手機。
“明的宴會都是年輕人，去參加一下不會有壞處。”
“好。”景司一道。
艾倫滿意地點零頭，看向窗外：“到的真快，果然很久沒見，幾句時間就沒了。”
車子緩緩駛入林中道，在一幢樓前停了下來。樓外觀樸素，但周圍則是美妙風景，這裏是一間私人住宅。
景司一走下了車，便見另一輛車上下來了幾個保鏢。
“對了。”艾倫道：“手機交給他們保管，爸爸不喜歡這些科技。”
景司一看著艾倫，從內袋裏拿出手機，保鏢伸手要接過，忽然就被扣住手腕，瞬間被壓倒在地麵上，發出“嗵”的一聲。
幾個保鏢將景司一重重圍住，他卻鬆了手，將手機扔給了最近的那個。
“心點，我很快就會拿回來。”他著雙手插袋往大門走去。
“沒事吧？”艾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保鏢，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消失了：“你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