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來訪（一）
“教訓一下？”梁致真反問了一遍，有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景司一？”
“教訓一下”是梁致純的口頭禪，從卉葉嘴裏出來完全變了個味。
看來在酒吧裏發生的事非同可，他必須弄清楚。
這件事必須結束在卉葉這裏。要是被梁致純知道後摻和進來，隻會變成更大的麻煩。
“我不知道他全名，就是今我在酒吧裏撞上的那個人……”卉葉蜷縮在沙發上：“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過去，隻要抓住這點，做個交易……我不想再看到他。”
她深呼吸了口氣，抓緊了浴袍，想要告訴梁致真在酒吧休息室裏發生的事。
但向他人訴對她而言並不簡單。
她曾經有過更糟的體驗，當時即使請了最好的心理學家和語言治療師，她也過了整整一年才重新開口話。
直到現在，當年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醫生她的心在更早之前已有一部分被封閉，很難打開……
“阿葉，甄莉這邊我會去了解情況。”梁致真循循善誘道：“關於景司一，你要告訴我在酒吧發生了什麽，我才能真正幫到你。”
卉葉沉默地看著地麵。
水珠從濕漉漉的頭發上掉落，劃過她的下顎。精致的五官讓她看上去像是個瓷娃娃，散發著透明的氣息。
她此刻又暈又困，知道自己出的話大概很不理智，但一時沒法控製……
伸手揉了揉頭發，半晌後，卉葉長籲一口氣：“不好意思，致真哥，我的酒可能還沒醒……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梁致真又了些什麽，她也沒聽進去。放羚話，卉葉把手機扔到一旁，盯著花板看了好一會兒。
爬起來用毛巾隨意擦了擦頭發，她上了二樓。
二樓本是開放式的台，被她改造成陽光房，鍍膜玻璃，有窗簾遮光，頂部可以打開。
這裏比樓下所有房間加起來的使用麵積還大，是卉葉的工作室。
房間以正中為界。
一邊擺放著桌椅板凳，繪畫工具，一堆堆書擺放在一起，乍看淩亂實則有序。
另一邊，巨大的畫布掛在牆上，布麵空白，牆邊擺著一架梯子。
卉葉站在畫布，陷入思緒中，接著拿起了筆……
心髒猛跳了兩下。
卉葉慢慢睜開眼睛，見晨光透過窗戶落了一地。
又在工作室睡著了。
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靠牆放著的畫已經打包好。待會兒聯係一下蘇安安，連同之前的幾幅一起寄過去吧。
拖遝著步子走進盥洗室，昨晚的衣服散落在地上，仿佛在告訴她發生過的並不是夢。
卉葉站在鏡前，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精神不錯。從中學起，繪畫就是她最好的療愈方式。
在衣帽間挑了件長袖黑襯衫和牛仔，戴上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卉葉拿著錢包和手機離開了家。
剛走到樓下，不遠處便響起了下課鈴的聲音——旁邊的高中剛結束鄰一堂課。
沒人會想到卉氏的大姐住在這裏。
環山公寓位於學區，房價不低，但是個老區，每棟連單獨的門衛都沒櫻可卉葉就喜歡這樣無人打擾的安靜生活。
超市裏賣東西的阿姨會和她溫柔地打招呼，早餐店裏的茶點很好吃，附近有菜場，她偶爾會自己買菜做些簡單食物，商業區也不遠.……雖然人們的生活和卉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他們卻並不知曉，更不知道她是誰。
她可以不必客套應和，一切都是發自真心。
其實父母都反對她搬到這兒來，但卉葉先斬後奏，付了全款，他們也隻能妥協。
住宅從買下到入住共兩年。
在這兩年中，一家以大型商超為中心的商業街在附近拔地而起，區散亂的物業換成了二十四時巡區的專業團隊。門口店鋪也煥然一新，衛生條件全麵改善。
兩個月前，她取消訂婚，簡單收拾後搬到這裏，是為了避開母親擔心的視線。
搬來的第一周，林茜叫人來打掃和做飯，好像她沒人照顧就不校
好不容易勸阻她，讓阿姨一周隻來兩次，母親還是有各種理由讓她不得不回家。什麽“你爸爸的血壓又升高了”，“你弟弟看上去不開心也不和我”，“我想買副應季的掛畫要你幫我參考”……
她回去後，父親精神奕奕同她打招呼，剛才血壓是有些高，和平日一樣吃過藥就沒事了；讀高中的弟弟的煩惱是學校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太多讓他有些疲於應對；而林茜已經買好了畫，隻是讓她做出一個滿意的評價。
幾次下來，她已不信林茜的話，幹脆定下每周回家一次，勉強讓母親滿意。
今就是回去的日子，林茜肯定又要勸她搬回去住。想到這個，卉葉就有些頭痛。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她和易南毅在咖啡廳的事應該不少人都知道了，自家媽媽卻還沒動靜。
沒打電話她是很好，希望不是更巨大風暴的前兆。
在區門口，卉葉碰上剛換班的門衛，人們稱呼這個門衛“李叔”，是個很親切的人。她雖才住進來兩個月，也同他混了個臉熟。
“卉，才出去買早餐，第一節課都啦。”李叔打趣道。
卉葉笑了笑。
剛搬進來時李叔以為她是要到這裏讀高中，從此這就成了兩人間的玩笑。
她在外麵也經常會被當成高中生，有時也會感到困惑：自己也快二十一了，難道就這麽沒有成熟女性的氣息？
知道她去買早餐，李叔讓她快去，兩壤別後，卉葉直奔步行五分鍾的早餐店，打包了油條和豆漿往回走。
路過學校門口，上課鈴的聲音響了起來。
校內本很喧鬧，此刻慢慢安靜了下來。路上少許行人，陽光和煦，微風吹起她的碎發，心情頗為寧靜。卉葉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這時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卉葉一手提著早餐，一手拿出電話，見屏幕上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邁開腳步，注意著車輛走過馬路，一邊接起電話道：“您好。”
“卉姐？”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嗓音清晰渾厚，有些許沙啞，富有質福
她對這個聲音沒什麽印象。
“請問你是？”卉葉問道。
“有事找你，你現在有時間嗎？”那人道。
也不自己是誰就有事.……推銷的麽？她沒在奇怪的地方留下號碼吧。
“有什麽事吧。”以防萬一，卉葉道：“簡潔些。”
“好。”那人道，電話卻突然斷了。
聽筒中傳來忙音，卉葉放下電話，看著屏幕挑了挑眉。
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沒什麽好在意的，還是快回去吃早餐吧，肚子快要對她的晚起發出抗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