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寒時雙手結印,周身卻沒有一點靈力運轉。
不行!
她懊惱的看著這場單方麵的屠、殺。小酒館忽然從閣樓上發出一陣火光和濃煙,伴隨著清冽濃鬱的酒香。
該死!寒時惱怒的看著火光的方向,他們居然把簌簌釀的酒潑了引火!
另外三個黑衣人放完火就跑到前麵來了,見到那個被一個小夥計抱住了動不了的黑衣人,一個像領頭的黑衣人沉聲罵道:“廢物!”
說著那人舉著刀要來砍簌簌。
簌簌一動不動,在刀尖要劈下的時候,忽然問:“為什麽?”
這麽做有什麽可圖?
黑衣人的刀尖堪堪停留在簌簌眼前不過半寸,一動不動,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
寒時驚奇的看了眼黑衣人的手,又看了看簌簌,發現簌簌那雙琉璃色的眸子,此刻如同淬了血一樣,鮮紅灼目。
“說!”
明明聲音不大,但是一陣風突然平地而起,吹得簌簌烏發亂飛,眼神也越發淩厲。
黑衣人突然喉頭一哽,滿嘴腥甜。在他身後的黑衣人也不好受,紛紛捂著胸口後退了一步,嘴角有鮮血溢出,染深了蒙麵的麵紗。
“你果然有異!”舉著刀的黑衣人露在外麵的眼睛像是盯上了獵物的禿鷲,眼神裏滿是貪婪和誌在必得,朝身後的黑衣人喊道:“快抓住她,吃了她能長生、不老!”
剩下三個黑衣人聞言紛紛露出如出一轍的貪婪目光在簌簌身上打量。
“呸,真不要臉!”寒時震驚於黑衣人的說法,越發覺得他們喪心病狂。竟然會覺得吃、人能長生、不老!
簌簌冷笑一聲,伸手在發間取出一物,寒時的眼睛倏的瞪大——九節鞭!
怎麽回事?簌簌怎麽會有九節鞭?
難道這個時候是七年前?或者八年前。九節鞭跟了寒時有七年了,寒時摸摸係在腕上的九節鞭,這時候雲畫岫多大呢?十五十六?
這條九節鞭和寒時的明顯是一條,但是九節鞭在簌簌手裏明顯威力更大,上麵覆滿了湛藍的靈力,連寒時都能感受到其中靈力的波動。
那些黑衣人的目光也變得更加貪婪和炙熱,也更讓人惡心。
簌簌揮動九節鞭,眼睛裏像是要流出血淚一樣,同時九節鞭的威力幾乎發揮到了最大,一鞭一人,每揮出去一下,寒時都能感覺到簌簌身上快速流出的強大生命力,她在用命搏殺。
簌簌隻留了最開始要殺她的那個黑衣人,他躺在地上,眼底滿是驚恐,小杜還緊緊的抱著他的腿。
“不要,不要殺我……”黑衣人用力的撐著自己往後挪。
簌簌冷漠的看著他,語調裏不含一絲溫度:“說,誰派你們來的,還有是誰告訴你那些的。”
那個黑衣人看著簌簌通紅的雙眼,神情慢慢放鬆,整個人像是被蠱惑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是梅州的王室和大司馬右丞相派我們來的,大司馬家的小、姐喜歡四公子,梅州王希望四公子娶大司馬的女兒鞏固政權。那些秘密……”
黑衣人的臉上有掙紮之色,簌簌眼中的紅色更盛,黑衣人的神情又放鬆了下來,繼續說:
“是梅州的紅衣祭祀大人,我們偷聽到大祭司和梅州王的談話,大祭司說,如今的南華大陸還有最後一個真神存在,不過真神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把自己隱藏起來了,連大祭司都不知道真神的具體信息,隻要吃了神的肉,就可以長生……”
說到長生,黑衣人的臉上明顯露出貪婪的神色。
“為什麽會懷疑我?”簌簌忍住惡心問。
黑衣人繼續說:“是那些酒。”
簌簌隻覺得惡心,撿起地上的大刀,砍去他的頭顱,猩紅的血濺了一地。她把小杜從黑衣人身下脫出來,又從懷裏拿出一條白淨的手帕把小杜臉上的髒汙擦了擦,露出一張清秀痛苦的麵容。
看著小杜的臉,簌簌喃喃道:“都怪我……”
指尖凝聚出湛藍清澈的水,帶著生命的味道,簌簌把靈水全部喂給了小杜。
“梅州四公子啊,”簌簌輕輕歎息了一下,“用我最後的力量,送給你一個祝福吧。”
寒時還在震驚於剛剛聽到的秘密,此時看著簌簌,心情有些複雜。
小酒館裏的火還在燒,陣陣熱浪撲麵二來,簌簌拖著小杜離酒館遠了些,精疲力竭的靠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
簌簌眸子裏的光在逐漸消散,迷迷糊糊的她好像聽到了雲畫岫的聲音。
“簌簌!”
是雲畫岫,他飛奔過來,一身紅衣被酒館的火越發鮮紅奪目。
“簌簌……”雲畫岫顧不上地上的贓物,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卻不知道怎麽扶她。
簌簌忽然笑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雲畫岫神色焦急又有些頹然,他說:“我一定會救你,你不會有事的。”
簌簌搖搖頭,神色有些凝重,說:“你們都錯了,我不是神,南華大陸早就沒有真正的神了!”
“任何人都不會長生、不老,海皇最多活一千歲,羽皇也最多不過二百歲,而神……無論是活一千歲還是一萬歲,終有消亡那個的一天,何況,南華大陸已經沒有神靈存在的意義了……”
簌簌眼中的光芒消散的更加厲害了。
“你別說話,”雲畫岫從荷包裏拿出一瓶藥喂給簌簌,“我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
簌簌搖搖頭,“……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真的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雖然每隔二十年我都會重新變回嬰孩,重新生長,像是輪回一樣,但是我真沒已經活了很久了,你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
簌簌笑了笑,笑容裏麵都是苦澀:“因為,我隻是一個半神啊……”笑著笑著突然就咳嗽起來,嘴角有嫣紅,帶著清泠的味道。
“輪回?那是不是……”雲畫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簌簌伸出一隻手想要觸摸眼前風神俊朗的人,一千多年前,她也曾見過各色各樣的俊美男子,無論是神族、海人族、羽族或是人族,可從未人觸動過她的心弦哪怕半分。
她以為是神靈天生冷情,知道今日才明白,原來是沒有碰到讓她心動的那個人。
雲畫岫是不一樣的。
雲畫岫扣住簌簌的手,讓她摸自己的臉。
簌簌搖搖頭,側目看了眼一旁的阿杜,說:“我隻算一個半神,南華大陸的靈氣早就枯竭了,我每一次輪回,能運轉的靈力卻越來越少……現在,我已經把身上的靈力全部給了阿杜了……”
“不會再有輪回了,但是梅玄翎,遇到你我真的很開心,我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不,不會的!”雲畫岫搖頭,“我會救你!我一定能找到辦法救你的……求你,你別走……”
簌簌抬起另外一隻手,掌心是變成裝飾的九節鞭,“我能不能最後拜托你一件事?幫小九找到它的有緣人,剛剛不小心損毀了它部分靈氣,我已經將我的印記抹消了。”
雲畫岫接過簌簌手中的九節鞭,鄭重承諾:“好。”
簌簌嘴角綻放出一個輕柔的笑,有點惆悵:“梅玄翎,我多麽希望我隻是一個和你一樣的普通人,因為隻有這裏的靈氣稍微濃鬱一些,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待在這個小角落……南華十六州我已經好久沒再踏足過了。”
“我多麽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踏遍十六州的山山水水……”
“會的,一定會的,”雲畫岫的眼淚劃落眼角,“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遊山玩水,看過十六州所有的風景。”
簌簌的臉上有一絲向往,她笑著,十分的好看:“我叫雲簌,你穿紅衣真的很好看。”
聲音輕飄飄的,像從遠方來,又飄散在遠方,簌簌的身體也化作了虛無。
寒時的眼中漫過傷感,故事到這裏應該就結束了吧。寒時以為幻境也該結束了,但是她依舊沒有出去,眼前的景象甚至全都變換了。
隆冬深夜。
雲畫岫一身淺白的衣裳,臉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嘴角含笑,但是寒時卻從最裏麵看出了彌漫的悲痛。
殺害簌簌的凶手雖然不是梅州王,但也和梅州王脫不了幹係,寒時歎了口氣,她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雲畫岫會和梅州王室脫離關係了,可是她寧願不知道,這樣的秘密太過沉重了。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雲畫岫一步一步在雪地走著,寒時跟在他身後,大概走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雲畫岫在一顆樹葉蒼翠的樹下停了。
樹大概七八人高,枝繁葉茂的。漫天雪白僅有這一株樹常青佇立,一抹綠色帶著生命的味道。
雲畫岫三兩下爬上大樹,在一隻粗壯的枝幹上站好,從兜裏拿出一把砍刀出來,比劃了一下,照著一根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樹幹砍了下去。
寒時大概知道那個木偶是誰雕的了。
畫麵卻突然一轉,寒時突然來到了一片如地域一般詭異的地方。
這裏像是一個屋內祭台,青銅燈台上燭紅搖曳,紅色垂地的簾幕無風自動,很多東西都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
滿地都是猩紅刺目的鮮血,還有很多幹涸了的,呈現出黑褐色的,到處都是。最中間放有一方巨大的銅鼎,銅鼎下燃著火,鼎內似乎在熬煮什麽東西,寒時莫名覺得不妙。
雲畫岫一身藏青色的錦袍,站在銅鼎旁邊,麵無表情的看著鼎內的東西。
一個身影急急從外麵進來,一邊走一邊急道:“今日的藥可成功了?”
雲畫岫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不夠,還差。”
那人的臉被燭光照亮,寒時捂住了嘴,居然是錦州王!
他看起來隻比寒時不久前看到了年輕了一點。
錦州王臉上有點著急,忽然朝外麵喊了一句:“再去想辦法!孤還要五十顆海人心髒!”
寒時猛地抬頭看向站在銅鼎旁邊的兩人,海人的心髒!難道銅鼎裏……
寒時快步上前,她仿佛能問道那巨大的血腥味,還沒看清就捂著胸口想吐,反胃的感覺一陣接一陣的撲過來,離銅鼎還有三步遠,但寒時連站起來都費力。
如果現在是七年前的話……她想到了錦州王元後,雲畫岫的親姐姐就是在這個時候死的,難道……
寒時不敢再想象,外麵突然傳來了動靜,有人進來了。
十個穿著內侍衣服的人舉著蓋著白布的托盤進來了,白布上染著星星點點的紅。
“全部倒進去!”錦州王吩咐道。
內侍們看不到也碰不到寒時,徑直從寒時身體上穿了過去,來到銅鼎前,揭開白布把托盤上的東西倒入銅鼎內。
五十顆新鮮的海人族心髒!
寒時想逃離這個可怕的煉獄。
錦州王為什麽要這些心髒?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現在了寒時腦袋裏——長生!
雲畫岫把一鍋混著血肉的心髒熬煮成了三枚丹藥。
“一枚丹藥可以延壽三年。”雲畫岫雲淡風輕的說。
錦州王皺了皺眉頭,才三年?然後接過雲畫岫手中的三枚丹藥吃了一顆。
“嘔……”寒時看著錦州王麵不改色的吞下一枚由海人族心髒煉製而成的丹藥,再也忍不住幹嘔起來。
太惡心,太喪心病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