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下午剛下過一場雨,晚間夜涼如水,四周靜悄悄的。


  霜瑜躺在寒時身邊翻來覆去,手裏是那隻奇怪的木偶。


  寒時拍拍霜瑜的後背,意識已經有些恍惚,喃喃:“快睡吧……”


  霜瑜嗯了一聲,扯過被子蓋在頭上,不知過了多久睡熟了,手裏的木偶從手心滑落。


  寒時迷迷糊糊之間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境是她從未到過的地方。


  四周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樹林,烈日當空,蟬鳴聲一陣陣的惹人心煩。一個戴著頭巾的素衣女子正背著一隻巨大的背簍從一旁的小路穿梭而來,要穿過這片樹林。


  靠近了,可以看到背簍裏裝滿了粗壯的樹枝,最上麵是一把很大的砍柴刀,素衣女子的額頭上滿是汗珠。


  寒時正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姑娘……”


  那女子卻穿過了寒時的身體,繼續向前走。


  寒時看著自己的雙手,更加恍惚了。


  “這是哪裏?”寒時喃喃,她能確定這不是普通的夢境,她的意識絕對是清醒的。


  四周除了那個素衣女子沒有一個人影,寒時決定跟上去。


  跟著那個素衣女子走了一段,在樹林盡頭看到了一座二層木製的房子,從第二層靠邊的窗戶上垂下了一隻紅邊黃底的酒旗隨風搖蕩,酒旗上鬥大的一個酒字宣示了這是一座酒館。


  素衣女子背著背簍艱難的抬步上了階梯推門進入酒館。


  寒時跟著進了酒館。


  酒館雖小,但五髒俱全,一進門是擺放整齊的桌椅板凳,一個頭上紮著方巾的小夥計正趴在櫃台困覺,小夥計大概才十歲,瞧著年輕的很。


  聽到有人進來了,他抬頭看到那素衣女子,笑了下,臉頰兩邊出現兩隻討喜的小梨渦:“簌簌姐。”


  說著趕快跑過去幫素衣女子卸下她背上的背簍。


  寒時聽到簌簌二字覺得有些熟悉,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聽過。


  “黎掌櫃的也真是,大熱天的非要你去木葉嶺去背柴,咱旁邊不就是一片樹林嗎,”小夥計小聲抱怨,“我特意給你留了半壺酸梅湯,放在你床頭,正好解渴。”


  素衣女子卸下背簍後坐在了一隻板凳上,解下頭上的布巾,一頭柔順的墨發傾瀉而下,露出素衣女子嬌俏的容顏。


  “小杜,”素衣女子皺了皺眉:“抱怨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被掌櫃的聽到了小心他趕你出去。”


  小杜偷偷吐了吐舌頭,“簌簌姐你放心吧,掌櫃的剛剛出去了,不會聽到的。”


  簌簌垂了錘酸痛的肩膀,道:“現在還有熱水嗎?”


  小杜點點頭,道:“有呢,我特意在小鍋裏燒了一鍋水。”


  簌簌嗯了一聲:“別睡過頭了,睡一會兒就起來把這幾日的帳理好。”說著往後院去了。


  寒時知道簌簌是要洗澡,就沒跟過去,在酒館裏找了一隻凳子坐了。


  這是她從沒到過的地方,不同於邊疆的蕭索荒涼,這裏一片生機盎然,又不同於錦都的涼夏,這邊顯得分外燥熱。


  她應該是在夢境裏,或者是幻境。寒時在胳膊上捏了一下,感到了一絲的痛楚,她確定自己現在是在一場幻境裏。


  皺了皺眉,難道是那個木偶搞的鬼?


  “簌簌……”寒時呢喃,“雲畫岫……酒館……”


  寒時突然驚起,她想起來了,住在梅州種滿紅梅的半山腰草舍的那一夜,雲畫岫醉酒時曾叫過的恐怕是就是這個素衣女子的名字。


  難道這個木偶也和簌簌有關?寒時帶著疑惑去了後院。


  後院挺大,一個小角落掛了一些白幔圍成了一個小空間,不時能聽到水被澆下的聲音。


  簌簌很快就洗好了,出了白幔,衣帶還沒係好,整個人有些懶散,陽光落在她瑩白的臉上,一眼望去卻最先注視到她的一雙宛若琉璃的眸子。她的眸子生的極好,曄曄生輝,裏麵有柔柔的水光,讓人看去就心軟。


  她伸手拔了頭頂的發簪散下頭發,她剛剛沒有洗頭,打算晚些時候另外洗,搖搖頭,墨發均勻的散在身後,到了洗澡水,把院子收拾幹淨上了閣樓。


  寒時跟在簌簌身後,木偶隻是木偶,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無法把簌簌和那隻毫無生氣的木偶聯係在一起,可是仔細打量又會發現,那隻木偶和簌簌還真有兩三分相似的地方。


  雲畫岫到底想幹什麽?寒時一時有些糊塗了,還有那隻木偶,為什麽要對她施以幻境?


  簌簌的房間在二樓最裏麵。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一個小雜貨間,房間本就不大,堆積了一些裝麥子糧食的袋子,更顯得擁擠不堪。


  房間連一個小桌子都沒有,除了一張窄小的床外隻有一張矮的跛腳凳子。


  簌簌把凳子放在了床頭,上麵放了一隻灰撲撲的茶壺和一隻有缺口的杯子。


  關上門,簌簌整個人的氣質更加懶散了,木葉嶺裏這座酒館大約九裏多,她早上背了背簍去,中午背了一筐木柴回來,早就十分疲乏了。


  簌簌在床底拿出一隻木製小盒子,把剛剛束發的木簪布巾放進去,脫了鞋躺在了床上,閉目沉沉睡去。


  寒時靜靜的打量著這張上等容顏,幻境到目前為止還是風平浪靜,難道她隻是想讓自己知道她的身份還是經曆?


  簌簌才睡下不到半刻,底下叫小杜的夥計跑了上來,拍打簌簌的房門:“簌簌姐,掌櫃的回來了,快起來,有貴客來了!”


  簌簌快速睜開眼,換衣穿鞋,拿出木簪布巾束發:“馬上就下來了!”


  方圓十裏也就這麽一個酒館,若說忙的時候,就過節熱鬧些,平時都是些散客,這回來了貴客,掌櫃的脾氣也會好些吧。簌簌想著,手裏的動作不見慢。


  “簌簌姐你快些。”小杜催促道,“掌櫃的叫你把南燭酒和菖蒲酒都拿下去。”


  “哦,好。”簌簌一麵應了,一麵收拾好了開門,“一共有幾個人?”


  小杜說:“一個長得極好的公子和兩個下人,不過那兩個下人長得又高又大,而且麵相凶得很。”


  “你跟我去酒窖,一樣拿兩壺就好了。”簌簌道。


  寒時聽說來了貴客,心裏猜到也許是雲畫岫,沒跟簌簌去酒窖,下了樓去前麵看那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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