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現在的禁軍統領絕不再是一個虛職,錦州與梅州兩個實力強盛的大州已經與海人族開戰,且錦州世子親自前往邊境平亂,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遲早要再從錦都派軍支援。


  三月初,春寒料峭,柔弱女眷身上的鬥篷一時還褪不得。


  將軍府有一處叫落英苑的院子種滿了桃樹,往年此時桃樹早就打了花苞,粉嫩惹人愛,今年卻是一反常態,每棵樹上褐色的樹枝隻有零星的幾朵小花苞。


  亭台樓閣,木橋流水落石,四周卻因為沒有好好打理,顯得光禿禿的一片。


  寒時拿著九節鞭在桃樹之中揮舞,每一鞭甩出,回來時便卷回一朵小巧的花苞。


  花嬤嬤端來一碗燕窩粥,寒時停下鞭子別在腰間,接過碗一口喝完,就聽花嬤嬤歎息了一聲。


  花嬤嬤道:“剛剛傳來消息,說是十五的選拔賽改到五號那天了。”


  提前了十天?寒時不解:“曆來都是三月末舉行,本來今年就提前了半個月,怎麽還要提前?”


  花嬤嬤愁眉不展:“不僅如此,選出來的前三名都要領實職,要去做事的,我聽說,今年起碼少了一半貴族子弟,去報名的多是寒門。”


  “正好,少了一半,我勝算多一些。”寒時不以為意道。


  花嬤嬤無奈的看著她,道:“別人是躲都躲不及了,就你往前湊……行了,我下去了,這桃花啊,今年怕是看不了了。”


  說著,拿著空碗懨懨的走了。


  離木橋邊的一株桃樹前有一個很大很寬的石頭,寒時走過去抽出一條帕子墊在上麵坐下。


  剛剛喝完一碗粥,不宜劇烈運動。


  才坐下,遠遠聽到慕容綺繡的喊聲。


  “寒時!寒時,”小丫頭穿著一件粉色的褂子,下麵是一跳淺碧色繡花羅裙,在灰褐色的早春極其顯眼。她邊跑邊喊,後麵跟著一身青衣的阿羅。


  阿羅怕慕容綺繡摔倒,在後麵喊她跑慢點。


  因為慕容綺繡身份特殊,這些天寒時要加緊練習鞭法,所以讓阿羅去照顧慕容綺繡了,也有讓阿羅看著慕容綺繡的意思,免得真讓她把顧先生氣走了。


  兩人都跑著到了寒時旁邊。


  “慢些,”寒時扶住站都站不穩的慕容綺繡,“怎麽了?怎麽跑的這麽急?小心被林嬤嬤看到了又要罰你站一個時辰。”


  林嬤嬤本來是花嬤嬤為寒時和慕容綺繡兩人一起請的禮儀嬤嬤,可是寒時要練習九節鞭,林嬤嬤便成了慕容綺繡一人的禮儀嬤嬤,每天下午申時隨林嬤嬤學習兩個時辰的禮儀。


  林嬤嬤為人古板守禮,極看不慣慕容綺繡的做派,這些天不知罰了慕容綺繡多少次了,可惜她仍不知悔改,讓林嬤嬤看了就像挑錯,然後罰她。


  慕容綺繡一聽林嬤嬤就覺得頭皮發麻,她嘟囔道:“她就是個老妖婆,專門挑錯罰我站……”


  阿羅平時也跟著學,聞言反駁道:“要是二小姐你知禮守法,林嬤嬤才不會罰你,聽說尚書家的小小姐就是林嬤嬤一手調教的,那可是全錦都女子的典範呢。”


  慕容綺繡:“什麽尚書小姐,侍郎小姐,我又不是她們,幹嘛要學她們……寒時,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願意理阿羅,她開心的對寒時說:“那個人拿到紅袍人犯罪的證據了!”


  “在哪?”寒時一聽有證據,問道:“有用嗎?”


  慕容綺繡道:“還不知道,他還沒給我,早上起來在窗前看到了哨子,就知道他回來了,現在應該就在附近,你要見他嗎?”


  “好啊。”寒時眼睛亮了一下,驚喜萬分,“現在可以讓他出來?”


  慕容綺繡點點頭,拿出哨子放在口中吹了一聲。


  長長的略有些尖銳的哨音穿過長空。


  哨音落下,一名高高身形略有些瘦削的少年腳踏桃枝,落在了一株樹下。被他踩過的花苞盡數開放,一瞬間花香陣陣,清風襲來。


  少年是背對幾人的,當他慢慢轉過身來,臉龐的豔色比那些盛放的桃花還要多出幾分。


  微風拂過少年的白衣,額間的幾縷碎發慢慢飄揚,眉眼如畫,唇間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狐狸,毒孔雀……”慕容綺繡小聲嘀咕。


  那少年朝慕容綺繡微微一笑,“繡繡,又調皮了。”


  這個少年氣場極強,仿佛一瞥一笑之間就能迷惑眾人。


  慕容綺繡賞了他一個白眼。


  寒時看著兩人,隻覺得兩人之間暗流洶湧,似敵似友,氣氛極其古怪。


  阿羅退後了一步,又上前微微擋在寒時身前。


  慕容綺繡冷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我哪裏擔得起你的一聲繡繡?前一個被你親熱的叫過姐姐的女子不是高死在你的刀下嗎?”


  “我當時偷渡過來被塞在貨船上就是他幹的好事!你們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根本不幹人事!”慕容綺繡提醒寒時道。


  少年突然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來,語調有些慵懶:“繡繡,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我也是為了能讓你逃走啊。”


  慕容綺繡擺擺手,“行了,別坑我了,快把證據交給我,從此各不相幹。”


  少年鳳眼天然微微上挑,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可偏偏眼神又讓他顯得極為單純:“那可不行,這隻哨子永遠有用,繡繡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慕容綺繡炸毛之前少年突然端正了姿態,正色道:“合歡樓俞薑末,久聞安定郡主。”


  寒時微微頷首,“聽綺繡說你找到了有關紅袍祭司的一些證據,可否交之於我?”


  俞薑末嘴角上挑,“自然。”他拿出一包靈石扔給慕容綺繡。


  慕容綺繡一時不妨,被石頭砸入懷裏,差點跌倒,她憤怒的看著俞薑末,“我看你就是有病!”


  俞薑末挑眉,“你不早就知道了麽?證據也給你們了,我走了。”


  說完,少年如同一隻白鳥又踏著桃枝消失了。


  這次不再是盛放的桃花,而是落了滿地的桃花瓣,微風卷起零落的花瓣,留下更加光禿禿的桃樹枝。


  慕容綺繡:“陰晴不定的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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