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原來心鱗在韓春樹那裏。
韓春樹把心鱗交給寒時的時候十分不舍,似乎在與親人訣別。
“……”
寒時見他麵色古怪,有些不解,問道:“韓大夫,這鱗片有什麽問題嗎?”
韓春樹渴望的盯著那枚鱗片,搖搖頭。當時答應自己讓他刮粉末的是那個海人,可是那個海人走了……
珍娘受不了自己丈夫犯傻的模樣,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拽到自己身後,道:“叫你少看一眼你不聽。”
寒時奇怪的看著兩夫妻。
珍娘笑道:“……也沒什麽,就是海人第一片心鱗難得,又恰巧是很多珍貴古方的藥引,所以他想要一點那枚鱗片的粉末。”
原來如此,寒時微微一笑,“韓大夫給我治病,韓夫人收留我,這已是天大的恩情。既然是用來做藥引,那韓大夫刮些粉末留著吧。”說著,將手裏的鱗片遞給韓春樹。
韓春樹立馬接住鱗片,喜悅道:“阿時姑娘深明大義,嘿嘿,我去去就來,保證隻刮一點下來。”他也知道這心鱗意義深大,說完就跑了出去。
寒時現自住的這間屋子是原來蓮娘住的那間,比雜物間寬敞許多,裏麵有一張床,一隻桌子和一條板凳。
蓮娘在寒時醒來的第二天就走了,走前讓珍娘把寒時挪到她那屋子裏去,她自己有事去辦,大概會離開半個月,到時候她來接寒時,把寒時送回錦州。
珍娘和丈夫早就習慣了蓮娘時不時就出趟遠門,寒時略有深意的思忖了一會兒,之後問珍娘,發現她也不知到自己姐姐總是外出是幹什麽,就隻得按捺下來。
安安靜靜的在韓家修養了約半個月,寒時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體內的靈力也回轉了一半左右。
蓮娘果然在第十五天的時候回到韓家。她換了一身灰褐色的衣裳,戴著一定鬥笠,臉上易容了,貼了一圈花白色的胡子,佝僂著腰,像是一個平常的普通老漁翁。
第十五日早,用完早飯,韓春樹早早的背了藥箱,帶著幹糧就出門了。這裏實在的偏僻,就隻住了七八戶人家,沒戶之間也隔著一大段距離。
韓春樹每次出門問診,從日出而出,日落才歸,能看的病人也不過五指之數,看病的人也大多是貧苦人家,有時候還得贈藥,收入極其微薄,還好有蓮娘時不時的接濟,否則要靠韓春樹養活韓家七口人,他那點收入都不夠兩個人塞牙縫。
寒時能下地走動後總想為韓家做點什麽,珍娘就讓她和自己家的兩個小孩一起曬藥。
珍娘和韓春樹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大女兒和三兒子是韓春樹外出時撿來的孤兒,大女兒已經嫁出去了,他們也沒讓大女兒受委屈,嫁了十裏外的一家富戶,不愁吃喝。
二兒子和三兒子一個十四一個十三,因為三兒子天賦好,每次韓春樹出診的時候就會帶著他,絲毫不會因為三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就藏私。二兒子不喜歡學醫,天賦也不高,就被送到幾十裏外的小鎮上學手藝了,期盼他日後能有門手藝,起碼不會餓死自己。
四兒子和小女兒是雙胞胎,平日韓春樹出去,就囑咐兩個孩子照顧家裏。
在韓家這些天,寒時可算是知道為什麽是要兩個七歲的小孩照顧珍娘了。
原來,當時珍娘和韓春樹成親時,韓春樹便發誓要好好照顧珍娘,不讓珍娘受苦,珍娘原本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平時隻會繡花看書,沒想到嫁了人也是如此,這些年,家裏再幸苦,她也活得輕鬆,一絲重活也不幹,最多執帚掃地。
早飯是韓春樹起來的早,自己早早就備下了,他先和三兒子吃完,然後帶上一部分當早餐,剩下的放在蒸籠上熱著,珍娘每日起了就拿出來吃,午飯和晚飯她是不管的,都是四娃和五娃一起做的。
灶台壘的有些高,五娃坐在底下燃火,四娃踩著凳子揮舞鍋鏟炒菜做飯,家裏就這麽應付過去。
寒時頭一回見到有這樣的母親,但她也沒資格評論,頂多在準備午飯和晚飯的時候幫兩個小孩做。卻沒想到,越幫越慢。
刀工不如五娃,燃火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炒菜又和五娃搭配不熟,要麽是炒糊了,要麽是沒炒熟,或者鹽放多了……
折騰了兩頓飯,寒時就被兩個孩子趕出了廚房。
寒時表示昨天是意外,結果就看五娃委婉的拒絕:“阿時姐姐還是去陪娘說話吧,平時我們做飯娘一人在屋子裏……”
昨日寒時煮出來的飯上麵一層還是生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韓家隻有在中午吃米飯,昨日寒時一不小心煮的上麵的飯是生的,下麵的勉強能吃。
兩個娃娃不舍將米飯倒掉,把上麵一層生的挖起來,裏麵熟了的盛在大碗裏端上桌,又將生的米放入鍋中,煮成稀飯,好歹沒浪費。
除了做飯,洗衣服就是另外的慘案了。
韓家的衣服都是在離家不遠處的一條小河裏漂洗的。既然做飯不成,寒時表示洗衣還算不難,想要幫忙浣衣。
四娃五娃都表示不用,讓寒時洗了自己的就行,於是寒時隻能提著自己的衣服去了小河流旁,五娃提了個快有她一半高的水桶在一旁洗。
冰冷刺骨的流水衝刷的人手疼。
寒時洗兩下就把手拿上來搓一下,旁邊的五娃則是用棒槌砸的嘣嘣響。後果就是——洗了一半,寒時的衣服被水衝走了一件……
五娃一看衣服走了,不慌不忙的抓了一根長長的竹竿去頂那件衣服,差點就真的讓流水衝走了。
竹竿是五娃來河邊時就拿著的,仿佛早就料到了寒時會把衣服弄丟。
寒時:“……”
寒時在韓家的任務就是閑時陪珍娘聊天,忙時就是曬藥,冬日一套衣服可以穿三四天,也不急著總是換洗,就這麽悠哉的過了十五日,蓮娘易容回來韓家。
怪不得沒人抓得到她,原來有這等好的易容本領。寒時暗暗歎道。
寒時第一眼見到蓮娘的時候還沒認出來是她,看有人進來,以為是來求醫問藥的,還招呼了一聲。
然後就見到佝僂的老頭突然直起腰杆,眼神冷漠的看著院子裏的兩個大人和小孩。
珍娘也是頭一次見到自己姐姐易容,她還以為來的是個惡人。
蓮娘就冷笑,“我若是惡人你又能怎麽辦?”然後對寒時道:“你快去收拾一下,等會兒有船過來,我帶你回錦州。”
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本來沒有什麽,可是五娃忽然跑到自己房間,抱出一摞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裳,正是寒時當日在梅州穿的那套,現下洗的幹幹淨淨,疊的整整齊齊。
五娃道:“這是姐姐的衣服。因為這種料子一不小心就弄髒了,洗多了又怕弄壞,就收起來了。”
五娃還沒見過這麽好的衣裳,柔軟極了,顏色也好看。她小心翼翼的抱著。
寒時摸摸五娃的發頂:“五娃喜歡嗎?”
五娃點點頭。
寒時道:“那我就用身上的衣服換你手裏的那套吧。”
五娃懵懵懂懂的看著寒時,然後搖頭,“姐姐的衣裳是新衣裳,姐姐身上的衣裳是大姐穿過的舊衣裳……”
“沒事,”寒時蹲下身與五娃齊平:“就當是你這幾日照顧姐姐,姐姐送你的禮物吧。還要自己動手改一改才能穿。”
五娃小心覷了眼自己的娘親,見她沒反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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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是一座小船,在海裏顫顫巍巍的漂泊,蓮娘在船頭站著,手裏拿著一隻長竹篙,不時在水裏滑動兩下,控製船的方向。
寒時坐在船尾,依偎在船牆上,看著波浪在船底湧起又跌落。
海水中偶爾有小魚遊過。
寒時仿佛可以感覺到海裏有什麽在注視著自己,但透過深藍的海水,她什麽也沒發現。
大約在海裏漂流了半日,船行駛到一座荒蕪的小島。
落日熔金,飛鳥入林。
蓮娘把船熟稔的停靠在岸邊用麻繩係好,對寒時道:“今日天色已晚,現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啟程。”
說著走在前麵帶路。
寒時覺得怪,但寒時跟了上去。
蓮娘帶著寒時向島中央走去,在一處平地上見到了幾間簡陋失修的茅草屋。
蓮娘道:“你住邊上那間。”
寒時愣了一下,看著蓮娘冷若冰霜的側顏,走向邊上一間屋子。
裏麵不知多久沒人住過了,到處都是積灰。房間裏隻有一張木板床,上麵用幹草鋪了,還有一床疊的整齊的棉被。
寒時掀起被子拍打灰塵,又重新找了些幹草墊在木板上,這才坐上去。
此時天黑了一半,房間裏沒有照明的物體,呈現出一種封閉昏暗的顏色。
寒時安靜的躺在床上,肚子有些饑餓。
從珍娘家帶的那些玉米和紅薯都是生冷的,吃了容易拉肚子,可是不吃又餓……糾結了一下,寒時準備去問問蓮娘有沒有火折子或是可以引火的東西。
靸了鞋,摸著黑出了門。
走了兩三步,一個黑影突然竄過去隱藏在黑暗之中。
“誰?!”寒時猛然回頭,四周一片寂靜。
她看著草動的方向,把九節鞭抓在手裏,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