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雪
下午,天上聚了許多墨色的雲,空氣悶悶的。
寒時照例在萃星居練習術法,她已經學完了第一本了,隻是還不太熟練。
阿羅搬了個長板凳和漵朝坐在廊下,阿羅在給寒時繡手帕,寒時會舞刀弄槍,對於繡花做飯是一竅不通的,不過還好身邊有心靈手巧的阿羅和廚藝高超的花嬤嬤在。
手帕上沒有繡花草,繡的是幾片楓葉,如火如金,燁燁生輝,阿羅的繡技非常好,不過寒時暫且還用不了這種樣式的帕子,她就又繡了有綠色楓葉或是竹紋的帕子給她用,她想著用這種不名貴的帕子和線先練練手,到時候給寒時繡更好的。
漵朝坐在一旁看寒時給他寫的樂譜,時不時還吹一下塤。
花嬤嬤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和樂融融的景象。她進來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一個紅色的禮盒,但神色十分氣憤。
“李府的人,果然還都是那種目中無人的樣子!”
寒時收了動作,走過來接過禮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套珍珠頭麵,不過珍珠都是細碎的米珠,有的還沒有光澤,看起來不像是世家貴族用的,到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兒用的。
寒時皺了皺眉,李家再怎麽和她不和,麵子功夫總是要做足的,“會不會是李家的下人們自作主張,偷偷換了?”
花嬤嬤搖搖頭,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李家人那副難看的嘴臉。當年你娘親執意要嫁給你爹爹,李家人送的陪嫁五個箱籠裏三個是空的,還有兩個都是撞得你娘親的日常衣物用品!”
這哪裏是嫁女兒呀?根本就是搬家嘛!
寒時也不好意思說什麽,翻了翻盒子裏的東西,看到那套麵首下麵還壓了一隻翠玉寶鐲,這個看起來倒是挺珍貴的,通體翠綠,成色極好,日常戴著也合適,不會很老氣。
“咦?”這個鐲子花嬤嬤倒是沒看見,一時有些驚訝。
寒時看了看,道:“可能是大舅母給的吧。”畢竟有求於人,而且秦氏作人一向玲瓏。
花嬤嬤點點頭,李家的人,也許就大舅母秦氏和她的一子一女稍微好點了,霜夫人出嫁前秦氏已經進門,不過秦家後來落魄了,秦氏在李家一向低調的很,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在母家落魄後依然抓得住丈夫的心,護的起兩個孩子,在李家站穩腳跟。
那二舅母楊氏是後來進門的,不過看做派也是個眼皮子,腦袋糊塗的女人。
“你把這個鐲子收好,”花嬤嬤道,又叫阿羅,“阿羅,這套頭麵給你,下次楊氏來的時候,你就帶出來。”反正不值錢,而且哪家的貴女會用這種東西?就算寒時是在邊疆長大的,那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鄉野女子!這麽做給誰看哪?越想越生氣花嬤嬤眉頭擰的緊緊的。
阿羅放下手中的繡活,過來接過那套頭飾,一下子就愣了,“我不能要這個……”
“拿著吧,小姐用不了,我老了也用不了,你正年輕呢,還沒有幾件首飾吧?”花嬤嬤說起這個,有點憐惜的看著她,“女孩子在正值青春年華的時候就要好好打扮打扮,否則等老了,也打扮不起來了。我那裏還有幾根我年輕時候的簪子,晚上你去我那裏拿。”
阿羅熱淚盈眶,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覺得自己何其幸運,遇到對她這麽好的小姐和嬤嬤。
花嬤嬤一時間受不了阿羅這麽煽情的樣子,她擺了擺手,“多大點事呢?你好好照顧小姐就成。”她這把老骨頭遲早是要離開的,到時候寒時身邊沒人才教她死不瞑目。
晚上的時候竟然下起雪來,吃完飯,寒時早早帶著漵朝和阿羅回了銜霜閣。冬風凜冽,寒時和阿羅裹得像粽子,漵朝穿的不多,走路輕便。
漵朝現在已經看起來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模樣了,寒時不好意思拉著他,他一路倒是像在生悶氣一樣有的很慢。
“漵朝?”寒時回頭看了眼走在的快丟了的漵朝,有些納悶了,平日裏都走的挺快的,而且她和阿羅穿的厚重都走的比他快,這都是她第三回回頭找他了,“可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漵朝聞言,搖了搖頭,加快了腳速,跟了上來。
本以為寒時會牽他的手,可是寒時又走了。
漵朝:“……”
屋內有炭盆十分暖和,漵朝坐在小凳上吹塤給寒時聽,額頭出了許多細細的汗。
一首輕快的小調硬是讓漵朝給吹成了濃濃的哀思之情。阿羅似有所感,已經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淚,她從有記憶起就跟著牙婆一起飄蕩,因為長得不好看,受了許多苦頭,不過好歹她天生樂觀,做事勤快,這才苦盡甘來,遇到了小姐和嬤嬤,但她聽這曲子,卻覺得眼前這個海人比她過的還要苦,曲子裏的意境真是讓人難過。
寒時沒注意這個,她正坐在桌前給雲畫岫寫信。她的字不是很好看,要很小心才能不錯字太多。
雲畫岫前日來送給她一隻通體翠綠的翠鳥,說是已經訓練了許久,可以用來傳信,剛剛翠鳥飛回來,帶來雲畫岫的信,是邀請寒時明日去郊外的翠微山打獵的,裏麵說了很多好玩的事,一下子就勾起了寒時的心思。
這些天她一直悶在家裏,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習術法,的確應該去放鬆放鬆了,何況過些日子雲畫岫和錦瑄就要去邊疆了,於是她提筆寫信,準備在睡覺之前把信寫好送過去,早點讓他們知道。
寒時寫好信,漵朝已經吹完了三首曲子了,阿羅也哭濕了一條手帕,把眼睛都給哭腫了。
看翠鳥振翅飛走,寒時關好窗,又轉頭看著兩人的樣子,一臉懵逼。漵朝神色幽怨,阿羅像是死了爹娘…
“我回去了。”漵朝不等寒時說什麽率先離開。
阿羅擦了擦眼角,聲音嘶啞,“小姐您早些睡覺。”說完也走了。
寒時:“……”
寒時自己收拾收拾就爬上床睡了,睡前還在想明日去翠微山的事,下了雪以後,應該會更容易捉到獵物的吧,想著想著寒時睡熟了。
漵朝回了房間,冰冷的環境讓他火熱的心慢慢沉靜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覺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