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到來
錦曆一百一十一年一月十六日，寒時十一歲生辰的前一天，一隊灰撲撲的馬車浩浩蕩蕩的進入錦都，其中一輛在將軍府前停下。
寒時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看到馬車到了，立刻跳下台階，起身相迎。
”花嬤嬤！“
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一隻腳才從馬車下來，就感覺到一個小姑娘撲上來，環住了她的腰。
”小祖宗誒，“花嬤嬤從車上下來，捧著寒時的臉，”才到錦都半個多月，怎麽瘦了這麽多？“
”嬤嬤，我好想你……“寒時抱著花嬤嬤撒嬌，剛去李府的時候，她其實對李家的人充滿了幻想和孺慕，可是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隻想讓她逃離李府。一直到聞到花嬤嬤身上熟悉的皂角味，才讓她真正安心下來。
“好啦，”花嬤嬤拍拍寒時的脊背，安慰道：“有什麽話呀，咱們進去了再說，馬車裏還有東西呢，先找人搬進去。“
寒時吩咐李府送來的那些奴仆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自己帶著花嬤嬤回了銜霜閣。
”嬤嬤還是住在我的隔壁嗎？我專門按照您的喜好裝扮了的。“寒時笑道。
屋內幹淨整潔，一切用品都是新製的，被子前天還拿出去曬過，有一股獨特的溫暖的味道。兩人一起坐在一旁的美人踏上。
”你個小滑頭！“花嬤嬤點了寒時的鼻尖一下，”是個屋子就能住，沒有床就睡地上，裹點幹草就能睡了，哪裏還要什麽專門布置呢！是不是和那些錦都的貴女們學的壞習慣？“
聽著花嬤嬤熟悉的教導聲，寒時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可嚇壞了花嬤嬤了。
”哎呦，哪裏來的那麽多金豆豆？“
寒時撲在花嬤嬤懷裏，把在李府的生活挑了簡要的幾件說與花嬤嬤聽了，花嬤嬤聽後一臉憤怒，”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了，李老太太和李老爺子還是那麽個臭脾氣！你可別學李府人的作態！“
奴隸就不是人了嗎？小題大作，不把人當人，這樣的人遲早會有人來收拾的！
”讓你一個人留在那裏真是受苦了，“花嬤嬤抱著寒時，歎道：”當年我的家鄉發了洪水，全家逃難，隻有我一個人逃到了錦都，那時候我又餓又累，身上又沒有錢，正打算將自己賣去別人府裏做活的時候，就遇到了你的娘親。“
花嬤嬤感歎道：”我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麽美的人，她當時還是李家的大小姐。但是不插滿頭珠翠，不穿華麗的衣裳，甚至未施粉黛，整個人氣質卻是極好的。還記得啊，當時我走在街上，已經餓的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就要倒下去的時候，你母親剛好路過，就那麽伸手扶了我一把，也不嫌棄我渾身髒汙.……“
說到這裏，這個年過半百的婦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後來呢？“
”後來啊，“花嬤嬤擦了擦眼淚，繼續道：”後來你母親給了我一隻金珠，讓我自己做個小生意什麽的過活，我說要賣身給她，你娘拒絕了我，並告訴了我一堆不要輕易為奴的大道理。但是我沒同意，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都在逃難中病死餓死了，我一個孤家寡人，又沒有牽掛，也不會什麽技術.……我最終還是賣身進了李府，不過我是賣身給了你娘一個，而不是李老夫人。“
說到這裏竟然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花嬤嬤道：”其實，你娘親當時在李府的日子也不好過，當時錦王元後還在，李相卻想將你的娘親送入宮中去當妃子！而你爹爹當時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落魄家子弟，雖然你爹娘當時兩情相悅，可是李家人死活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再後來呢，你娘親以死相逼，並對她兩個兄長說絕不要一分嫁妝，分庭抗爭了許久才和你爹在一起。“
的確像李家人的作風，嘴裏說著為你好，心裏指不定是怎樣的算計。
花嬤嬤輕輕歎道：”可是他們依舊沒有白頭偕老。“
”但是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了。“寒時道。
”那你呢？“花嬤嬤問道：”聽說你被錦州王賜婚了，你見過世子了嗎？“
”嗯，“寒時點點頭，”見過了。“
”那你覺得他怎麽樣？“寒時要是實在是不喜歡世子，那麽她肯定是拚了命，也會阻止的。
“溫潤如玉，風神俊朗，優雅從容，聰穎不凡……”
“你呢？覺得他人品如何？”
寒時從花嬤嬤懷裏抬起頭，認真道：“他很好。他是一個很有報複的人.……而我就是一個喜歡安逸的人。”
那就不是很般配了，花嬤嬤歎了口氣，有些不明白那些上位者的心思，寒時的父親再怎樣都已經不在了，讓一州世子取一個身份背景都不優秀的女孩兒為妻，還鐵了心要將世子扶上位，到底有何用意？
“算啦，現在也管不到以後的事，快給我說說，這府裏的下人都是李相家的嗎？”花嬤嬤不再糾結以後的事，管好當前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提到這個，寒時就非常生氣，她氣呼呼的道：“對呀，她還吩咐伺候我起居的侍女，讓她毒死我家絮妱！”
花嬤嬤已經知道她養了一個小海人的事，她倒是不反對，但聽到李夫人幹的‘好事’的時候，驀然紅了眼眶，“這府裏，絕對不能留李府的人了！”
花嬤嬤咬牙切齒，氣的渾身發抖，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人，當時為了阻止霜夫人嫁給霜風眠，李夫人當時甚至給霜夫人下過藥！“她竟然還是這樣無恥！我現在就去招人，你放心，我定要把將軍府給你守得牢牢的！決不讓你受到傷害！”
······
下午花嬤嬤去了黑市找到賣丫鬟的牙婆，買回了一批丫鬟回將軍府，雖然買的急了點，可是即使剛是從外麵買的生人，花嬤嬤也覺得比李府的要好，起碼命門捉在自己手裏。然後稱著天沒黑透，用馬車把李府送過來的奴仆都給送回了李府。
氣的李夫人摔了一屋子瓷器玉器。
將軍府裏的一切倒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睡覺前，花嬤嬤問是不是給各個府裏發了帖子了，明日的生辰宴是大辦還是小辦。
寒時不記得自己發過帖子，“我沒發帖子，何況我才在孝期，就和以前一樣，煮碗麵吃就好了。”
花嬤嬤點點頭，是該如此，不過她琢磨著李夫人愛熱鬧、愛鬧騰的性子，恐怕早就給大門大戶裏撒了帖子了。要真是如此，明天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