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我已經很滿足了，不貪心
戚雨顯得三分期待七分忐忑，甚至十分隱忍地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戚團團能夠明白他的顧慮，也很欣賞他的坦誠。
葯宗是整個九州大陸第一大煉藥宗門，更是整個九州大陸第一大宗門，是每一個煉藥師和修者心中的象牙塔。
其實若非必要，戚團團也不想站在葯宗的對立面——沒必要，而且成本太大，甚至會給大齊招惹麻煩。
但，這些人是戚雲的家人啊。
戚團團勾唇輕笑：「我們悄悄地去，別人不告訴。」
戚雨整個人都亮堂了起來：「多謝你！」
他聲音微啞，卻透著幾分明亮尖利，顯然是真的高興到了極致。
戚團團輕笑：「之前的介紹不算數了，我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叫洛玖，這是我爹洛先生。」
戚雨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感激不已：「洛姑娘請放心，我們兄弟幾個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
戚團團笑眯眯：「你們叫我小玖就好。」
戚雨目光柔和：「小玖。」
戚雷幾兄弟眼眶泛紅，也都低低地跟著叫了一聲「小玖」，對戚團團充滿了感激。
一旁，洛幽已經在他們交流的時候又烤熟並且吃完了兩隻疾風兔，優雅地擦了擦嘴，抬眼看戚團團：「既然決定了要救人，走吧。」
戚團團不由朝著沙漠深處看了一眼。
洛幽道：「我會給他留記號。走吧，免得戚家那小子死了。」
戚雲的父親戚振文今年已經九十多歲了，但在洛幽的口中，卻只是個「小子」，這個稱呼讓戚雨幾人心頭微跳，越發不敢亂猜洛幽的身份背景。
戚團團隨便戚雨他們去猜，乖乖跟洛幽點頭：「好，我們立刻就啟程。」
救人如救火，她既然答應了要救人，自然不能再在這裡耽擱。
戚雨幾人頓時大喜：「多謝洛先生！多謝小玖！」
他們隱隱都猜到洛幽口中所說的那個「他」，就是剛剛蹲在地上照鏡子的那個青年，但全都閉嘴沒亂說話。
等戚團團去滅了篝火之後，戚雨便立刻帶著兩人啟程，他們幾兄弟在前面走，戚團團和洛幽輕鬆地跟在後面，相差百米，各自自在，也不至於跟丟了。
直到這會兒，戚雷幾兄弟才忍不住問道：「之前大哥說爹是被人打傷經脈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不是陳年舊傷複發了嗎？」
幾兄弟都眼含憋屈和悲憤，心中各有猜測，而這些猜測，讓他們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戚雷神色越發冰冷：「是不是……葯宗？」
戚雨沉默點頭，幾兄弟見了，頓時渾身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怒的。
戚雨見五個弟弟眼含悲憤，怕他們胡來，沉聲道：「這件事情只有我和母親知道，不告訴你們也是怕你們出事。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今日回去之後，依舊當做從不知道這件事情，且誰也不許去葯宗生事，聽到了嗎？」
說到了最後，已經是疾言厲色，滿身肅殺。
戚雷五兄弟心中充斥著滔天怒火，的確有跟人同歸於盡的衝動，但被兄長呵斥之後，卻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他們大房一脈有錯在先，戚雲做了太多錯事，戚家大房一脈作為他的家人，自然要承擔一些責任和責難，這是人之常情，也是現實使然。
如今大房一脈好不容易站穩腳步，再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和無妄之災了。
戚雷幾個看著戚雨嚴厲的表情，目光卻忍不住落在戚雨斑白的鬢角上，一個個什麼心氣兒都沒了，只剩下了心疼和順從。
「我們知道了，大哥，你不要擔心，我們絕對不會胡來生事的。」
意氣用事快意恩仇，不是他們這些拖家帶口的人該做的事，他們可以愛恨分明，但絕不能一時衝動，否則之後的爛攤子，一定會徹底把大哥拖垮。
戚雨見幾個弟弟聽話，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也見了幾分笑影：「這一趟出來遇到的都是好事，我們該高興才是。」
戚雷幾人都乖乖點頭，也跟著露出來了幾分笑意，之前凝重悲慟的氣氛，這才緩緩去了。
六人背後，戚團團和洛幽猶如閑庭漫步一般，但速度卻半點兒不慢。
戚團團專心致志地適應著自己的新境界，偶爾抬頭看一眼遠處的戚雨六兄弟，遙遙聽見他們笑出聲來，不由也跟著勾了勾唇角。
洛幽側頭看了她一眼：「看來你要改變計劃了，之前想著光明正大地去白雲城，但既然牽扯到了葯宗和戚家，之後最好一直都隱姓埋名。」
戚團團點了點頭：「我知道，麻煩些就麻煩些，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出事。」
洛幽問道：「你可曾想過，你到底是為了償還一分因果，還是因為你自己也渴望這份親緣關係？」
戚團團滯了滯，然後眼神清明地笑了出來：「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記得我的身份。我雖是外來，但這一身血脈卻與他們斷絕不了。
我不佔他們這份血脈便宜，也不奢求他們對於早逝的原身的那份親情，若是兩方相處得想去，便當做一門親戚走動，若是相處不來，我也不會覺得失望難過。
我身邊已經有了至親至愛，他們也有各自的生活重心，與其苛求彼此圍繞著彼此轉，慢慢生了間隙，不如一開始就把距離控制好，各自安好，也好百歲無憂。」
洛幽讚賞地看了戚團團一眼，點頭道：「你這樣很好，心性豁達，不貪不嗔，才不會心魔叢生。」
戚團團笑眯眯：「我可沒有爹說得那麼聰明那麼好，只是如今得到的已經足夠多，再滿足不過罷了。
我剛來的時候，也是對戚家，對我以為是我爹的那個人有過奢求的，只是後來發現，有些東西真的是強求不來，而真正屬於我的，其實根本不必奢求，就已經屬於我了。」
洛幽直白道：「水揚到底還是讓你失望了，而你心中也始終在意他的遷怒。」
戚團團笑容淺了淺，卻依舊直白點頭承認了：「水先生的事情的確是給了我迎頭一棒，讓我能夠更清醒明白地看清楚自己的貪心。
我貪戀他作為長輩親人對我的愛護，沒能第一時間就跟他說清楚一切。但後來我才明白，我來了這裡，我以為我自己已經徹底是這裡的戚團團，但，畢竟是有差別的。
雖然我融合了那個團團的記憶，繼承了她的血脈，甚至我們的神魂碎片都有所融合，但我依舊是我，她依舊是她。
我知道我錯了，所以，我不會再繼續在這條路上錯下去。我能夠借屍還魂重新來過，已經萬幸，再貪婪不該貪婪的感情，會被天道抽打的。」
說到了後來，她自己就不由笑了起來。
洛幽見她笑得毫無陰霾，也不由跟著勾了勾唇角，然後，再一次瞥了一眼某處，幾不可見地沖著那個方向搖了搖頭。現在才想明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