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種因得果

  長樂宮，水亭中，四麵輕紗飛揚，兩道身影對坐而弈，皆穿白袍，一男一女，皆俊逸出塵若神仙。


  此時，寒梅綻放，幽香重重，“每次你來，總是有不好的事情隨之發生，說罷，除了和我下棋，還有什麽事？”連城歎了口氣，緩緩道。


  “你知道的。”趙修靈眼簾不抬，聲音清淡。


  連城輕輕一笑，眉心朱砂妖嬈動人，“所以，你是來阻止我的？”


  “每個人的命中自有定數，我攔不住你，也不攔你。但有人會攔住你的。”趙修靈說話依舊神神秘秘。


  連城聽了，臉色卻一白，指尖的墨子掉落棋盤中，“誰？”她的聲音在顫抖，她在害怕。


  趙修靈抬起空靈的眸，輕搖了搖頭，“不是他。”


  連城頓時鬆了口氣，複又笑道：“那就沒人能攔得住我了。”


  趙修靈垂眸落子，“也許吧，你會死，但，不是現在，你命中注定富貴，權傾天下。所以，你不會如願的。”


  連城苦澀一笑，雙手捂住了臉，沉默了許久，輕聲道：“告訴我，我怎樣……才能擺脫他？”


  “因果循環，當年種下的因，收獲今日的果，這都是命。”


  連城鬆手抬頭，哈哈大笑，眼眶都紅了，“我上輩子一定欠了他好多錢，否則，這輩子怎麽會被他揪著不放！”


  “人的思想是會變的，你不如，換個方向行走。”趙修靈不為所動，抬手撿起她掉落在棋盤上的墨子，啪嗒壓下，牽一發而動全身，墨龍仿若再生。


  連城茫然，“你說仔細些，我不明白。”


  趙修靈反而搖頭了，“你以後會明白的，我若說得多了，會遭天譴的。”


  連城閉目長長的出了口氣，“你說，老天是不是不想讓我和涼玉在一起？老天爺是不是也覺得我配不上這麽完美的男人？”


  趙修靈忽然笑了，如青蓮徐綻，“有時候，老天再努力也改不了因果輪回，如果你覺得擺在你麵前的是惡果，那麽隻能怪你前世做錯了事。”


  連城歎了口氣，伏於桌上，不再說話，前世，那麽遠……


  “赫連城！你給老娘滾出來！”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連城透過輕紗望去，那一團火紅的身影衝進九重樓，青鳥靈犀嚇了一跳，忙行禮道：“不知公主駕到所為何事？”


  赫傾城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一肚子火，“她人呢？在幾樓？”


  連城撩起紗簾，在湖水中笑吟吟，“怎麽了？”


  赫傾城扭頭望去，大步奔到遊廊上，隔著湖水罵道：“你出的什麽鬼主意！我招你惹你了，把我嫁給那粗人？那姓蘇的給了你什麽好處？”


  連城溫和道：“蘇將軍一門世代忠烈，父叔皆戰死沙場，他如今戍守東疆，建功立業，太子即將封他為神武大將軍，放眼天下，年方二十二便有如此作為德行，又生得如此氣宇軒昂的人，少之又少，你不是一向喜歡鐵骨錚錚的硬漢嗎？蘇將軍完全符合你的擇偶標準啊，傾城，你已經十七歲了，不小了。”


  赫傾城的臉忍不住一紅，而後稍稍軟了口氣道：“話、話雖如此，也不能如此草率就把我嫁出去啊，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我還不了解他……更何況，萬一他不喜歡我呢？”


  赫連城微笑道：“安心便是，我是不會把你的幸福當兒戲，你是天下第一美人，沒有哪個男人能從你的身上移開視線，蘇將軍性格耿直，他若是不喜歡你，便會當堂抗旨，以我的觀察，他必定暗暗心儀於你，你不如試著去接受他。”


  赫傾城臉上又紅了一層雲，“可我現在還不想嫁……”


  連城眼簾微垂，麵上仍帶著溫和的笑意，“你必須馬上出嫁，離開皇宮。這是命令。”


  “為什麽？”


  連城沉默半晌，道：“因為太子登基為帝，需要勢力來穩固皇位，而且，皇宮並不見得安全。”


  赫傾城皺眉，“赫瑉樓有你支撐他便足夠了。”


  連城緩緩鬆開紗簾，潔白輕柔的紗布遮住了她的身形，看不清她的麵龐，“我不會永遠都在。”


  赫傾城覺得她有些奇怪，想要追問，卻被連城打住，“好了，你回去吧，準備成親事宜，三日之後便是你的大婚之日，雖然有些匆忙，但希望你能理解當下的局勢。”


  青鳥靈犀立即送走迷茫奇怪的傾城，連城輕搖了搖頭，轉身道：“一堆麻煩事……”卻見亭中空無一人，也不知趙修靈何時離開的。


  傅影站在亭子的拱角上，眸色深沉，出聲道：“殿下……又準備做什麽事？”


  亭中的連城看著棋盤，半晌，溫和道：“沒什麽，隻是……有些累罷了，想好好歇歇。”


  傅影心中不安，“殿下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


  連城麵上的笑容一僵，呼吸都難以維持，她僵立在原地，最後扶著石桌，緩緩坐下，“沒什麽……”聲音低得的微不可聞。


  那是一場噩夢，她每次從夢中驚醒，總是以為自己還身處在那一方庭院中，身邊睡著那個冷厲無情的魔鬼，每當她想起他的呼吸，他的體溫，他的目光，他的聲音，總是忍不住一陣顫抖，打心底裏的絕望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