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聖女歸來

  “你何不直接給他們變出食物，非要這麽麻煩……”鳳凰一邊飛一邊鄙視連城的智商。連城神情依舊淡然，“人類易生懶骨。”


  鳳凰理解不了，“現在要去哪裏？”


  連城眺望遠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回宮。”皇帝，你死期將近。


  古寧宮，一隊黑色車馬勻速進入雲生門，黑色的駿馬，黑色的豪華馬車，車簾上繡著銀色的詭異圖騰，隨行侍衛各個黑衣銀甲，麵容冷峻，手中長矛鋒利閃著寒光，宮道上所有宮人紛紛慌亂避開。


  天際，一聲清亮的鳳鳴傳來，所有人駐足仰麵觀看，“鳳凰！是鳳凰！”


  一身墨綠華服陪侍馬車外的少年抬頭看了看，眉頭一挑，扭頭貼著車簾低語幾句。車簾內沒有回應。


  一身明黃華袍的赫瑉樓麵容冷凝的站在崇德宮外，幾日不見，他臉上再也找不到頑劣單純的笑意，隻留下一張空蕩蕩的軀體。目光掃過天空的金色鳳羽，瞳孔一縮，而後緩緩平靜，忽然冷笑一聲，“赫連城……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金色的鳳凰低空飛過古寧宮，所到之處，一片靈光閃爍，奇香四溢，宮人們驚奇連連，忘了規矩，一路追著鳳凰，直到鳳凰飛進了長樂宮，這才停住腳步。


  “殿、殿下？”乍見連城，青鳥、靈犀先是一詫，而後眼眶紅潤，跪在連城腳下久久不起，而後趕來的白澤看到連城的背影，微鬆了口氣，卻停在原地不前，連城微笑著上前扶起青鳥和靈犀，“怎麽了？我還沒死呢就穿上素衣，阿梨呢？我不在的日子，你們好嗎？”


  青鳥靈犀跪在地上不起，眼眶腫的像核桃，隻一個勁兒的哭，什麽也不說，連城漸漸斂了笑，似乎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她越過青鳥靈犀疾步入九重樓。


  殿內處處紮著喪祭的白綾，連城從一樓找到九樓，一路呼喚阿梨的名字，可是卻沒有記憶中那聲溫和柔軟的應聲。連城腳下有些不穩，忽然有人扶住了她，“聖女請節哀！”


  回頭，是滿臉淚痕的桑荼，連城站住腳，抓住她的手臂，道：“誰死了？節什麽哀？”


  桑荼看到連城冷凝的臉龐，心中慌亂害怕，連連搖頭不語，連城突然一聲冷喝：“說！究竟是誰死了？”


  桑荼跌坐在地上，淚水滾落，顫顫巍巍道：“顧、顧昭殿下……”


  不是阿梨，連城微微鬆了口氣，但很快醒過神，“什麽？你說誰死了？顧昭太子？”


  桑荼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雙肩不停的顫抖，“殿下失蹤後，大家都很擔心您的安危，有一日，蘭信姑娘帶著一個男子來見顧昭太子，三人密談許久，顧昭太子便失蹤了一夜，而後回來，身負重傷，阿梨姑娘貼身照顧他一個月，最後太子殿下不治而亡……”


  “顧昭身懷靈珠，怎麽可能輕易的就死去？”連城握緊了拳頭，神情凝重，桑荼委屈道：“奴婢句句屬實，至於其中詳情，奴婢確實不知。”


  連城沉思許久，道：“阿梨呢？讓她出來見我。”


  桑荼微微抬頭看她一眼，怯聲道：“阿梨姑娘因為看護不周，導致顧昭殿下喪命，已被陛下下令賜死。”


  她怯怯的聲音清晰的在殿內響起，連城覺得腦中又是一片嗡嗡響，她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桑荼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她，發現她閉著眼睛，臉上除了冰冷還是冰冷，這時青鳥和靈犀走了進來，眼眶含淚望著連城，“殿下……”


  連城許久之後，睜開了眼睛，青鳥靈犀敏銳的察覺到連城眼中隱約的水光，“她的屍體呢？埋在何處？”


  話音落罷，片刻的安靜之後，靈犀終於忍不住捂住臉蹲下嚎啕大哭，“殿下，阿梨姐姐……阿梨姐姐是被施以火刑的！她是被活活燒死的！什麽都沒留下，她……她就那樣……死在我們麵前！可我和姐姐卻無能為力！殿下！如果您在就好了！殿下……”


  青鳥看到連城雙唇微顫，大滴眼淚滾出眼眶，浸入衣襟中消失不見，無聲的哭泣，卻是那麽的悲愴，明明隻是流了一滴淚，卻讓所有人都心生不忍，青鳥走過來，忍著淚水，輕聲道：“殿下無需難過，阿梨姐姐……是笑著上刑場的，我從未見過那麽平靜的笑容，好像解脫了一般。”


  連城轉身坐到椅子上，全身好像失去了力氣，背對眾人，輕聲道：“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恭順的退下，上官瀟瀟看了看她，幻成一道金光鑽入她長命鎖中。室內一片寂靜，連城閉上眼睛就能想起臨走前一晚阿梨溫婉擔憂的麵容，她說，她絕不是自己的敵人，連城有些內疚自己一直對她的懷疑，她就像個迷，讓連城好奇不解，如今她死了，也許這個迷永遠都不可能解開了。


  背後吹來風聲，連城淡淡道：“不是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嗎，你來做什麽？”


  白澤收起了紈絝隨性的表情，搬張凳子坐到連城對麵，看了她半晌，道：“你準備動手了嗎？”


  連城抬眸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白澤歎了口氣，道：“雖然我很想讓皇帝死，但現在不是時候，皇帝臥病在床，形同枯槁，基本上跟死了沒什麽差，我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關鍵是，太子如今根基不穩，大公主府蠢蠢欲動，意圖不軌，如今整個禁衛軍青衣衛幾乎都被駙馬劉崖控製，一旦皇帝駕崩，他們便會立即封鎖皇宮，假傳聖旨，廢掉太子之位，而後擁立大公主登基，當然，這在聖女你麵前都是小事，你揮揮手就搞定了叛軍，但是，好巧不巧，今天，雲國太子來使——”


  連城雙眸一抬，“雲國太子？”


  白澤再次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此乃古寧多事之秋啊！皇位更替乃是大事，搞不好，就江山易主了，雲國太子靈力深不可測，他若是在古寧群龍無首的時候插上一腳，嗬嗬，恐怕饒是聖女你……也不是他的對手，若是顧昭太子還在的話，你倆聯手或許……可如今……”


  連城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崇德宮的方向，果然見一長串的黑甲精兵護送一輛豪華的步輦朝崇德宮殿走去。連城道：“皇帝臥病在床，是誰接待來使？”


  白澤道：“還能是誰，太子赫瑉樓，雲國太子可不是顧昭那麽溫和好惹的人，我猜，現在赫瑉樓一定是緊張的額頭冒汗吧，不過，陪同他的還有丞相季焯，三朝元老，能說會道，應該能應付的了雲國太子吧。”


  一天之內古寧宮發生兩件大事，一是雲國太子來使，二是聖女終於回宮了。


  無涯閣，青鳥帶著聖女的手諭要求放人，吏長為難，“姑娘，沒有陛下的命令，我們不敢放傅大人出去。”


  青鳥將手中的銀白色絹帛按到他眼前，冷聲喝道：“瞎了你們的眼嗎？這是聖女的命令！你不放人是等著聖女親自來，然後拆了你的無涯閣嗎？！陛下如今纏綿病榻，聖女的旨意就是陛下的旨意！你們敢不遵從？！”


  酷吏們一陣哆嗦，長樂宮的人是一個比一個得罪不起啊……皇帝眼看就要駕崩，這天下馬上就是太子赫瑉樓的，聽說赫瑉樓與聖女關係親厚……罷了罷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戌時，天地昏黃，萬物朦朧，九樓，八麵的窗戶齊開，風吹的紗簾亂舞，連城一襲白衣站在窗前，麵容清冷，長發飛揚，恍然若仙。


  “殿下……”傅影在她身後躬身一禮。


  連城緩緩舒了口氣，“等了你好久，差點以為……你也死了。”她隨意輕語，卻讓傅影聽出她心中的悲落辛酸。


  傅影微微抬起頭，看著連城，昏暗的光線看不清他的神情，“卑職謹奉殿下之命，不敢妄自輕生。”


  連城微微一笑，回頭看他，“幸好，你還在。”她低聲幽幽道。


  傅影心中一動，低了頭，不敢再對視，“卑職有一物欲交給殿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玲瓏的匣子，遞給連城，“這是顧昭太子死後，阿梨趕來托付於卑職的東西，讓卑職轉交給殿下。”


  連城接過，打開機關，一顆淡綠色的珠子飛了出來，連城一詫，雙唇微動，“顧昭的靈珠？”話音落，靈珠繞著連城轉了一周，最後鑽入她的胸口，連城身體一震，明顯感覺到一股深厚的靈力融入古寧珠中，風之鎖、古安珠、水之魂、古寧珠，四靈珠互相吸收，最後並成一顆。


  匣子裏還有一封信，連城拿出，上麵寫著：聖女親啟。字跡娟秀端正，是阿梨寫的。


  這隻是一封薄薄書信，可連城覺得很重，就像一顆巨石壓在了心口，她看了許久，終於抬手準備打開閱覽，門外響起敲門聲，“殿下，太子派人請您去玉華堂參加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