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美人憔悴
連城坐在馬車裏，看著玩弄阿圖的赫傾城，皺著眉頭道：“你一天到晚跟著我幹什麽？”赫傾城看都不看她，讓阿圖在她的膝上翻了個跟頭，隨口應道：“我無聊唄！”連城歎了口氣不再理她。
在韓府門前連城下了馬車，赫傾城緊跟其後，嫣紅的唇微微一嘟，“來這裏幹什麽？有美男嗎？”連城舉步上了台階，淡淡道：“你可以選擇待在馬車裏。”
阿梨掏出了玉牌，對守門的家丁道：“把這個拿去給韓老將軍看看。”家丁接過玉牌，看了看，奶白色的溫玉，無暇柔膩，上麵雕鏤著一龍一鳳，環繞著一顆圓珠，雕刻非常精致華美，栩栩如生。
家丁去沒多久，便見韓老將軍帶著家眷火速趕來迎接，到了門口，看到一身白衣的連城，忙要躬身下拜，連城手一抬，無形的力量支撐著他們的膝蓋，阿梨適時輕聲道：“韓老將軍，聖女此次是微服出行，不必如此隆重。”
韓老將軍忙俯身請連城進府，連城點了點頭走了進去，韓老將軍恭聲道：“不知聖女與公主大駕有失遠迎，請兩位移步正堂。”連城腳步頓住，微笑著看他，目光相接，韓老將軍麵有驚詫，“你、您——”忽然止住，揮手令眾人退下，連城溫聲道：“韓老將軍莫不是認不出故人了？”
韓老失聲道：“你真的是那個孩子···到底怎麽回事？薑府其他人呢？”連城淡淡道：“我自出生便與薑府的三小姐互換，七年前，真正的薑嫄替我而死，而如今，薑府滿門亦是為了護我而死。”對，總結來說，也就這兩句。
韓老詫然而立，滿麵哀痛，連城淡笑著看他，這種神情，她看的多了，也能坦然直視了。韓老沉默許久，眼眶紅潤，花白的胡子顫抖了兩下，道：“不知聖女今日而來所為何事？”
連城微笑道：“專為韓小姐而來。”韓老詫異的看她，不解：“煙朧？”
韓夫人領著連城去了韓煙朧的閨房，一進去便撲麵而來的藥味，濃重的幾乎讓人透不過來氣，進了內室，繞過屏風，韓夫人抹著眼淚走到床邊，柔聲道：“好孩子，起來看看是誰來了。”
連城站在不遠處，看不到煙朧的麵容，目光注視著她那被韓夫人握著的手，骨瘦如柴便是如此，“誰？難不成還能是薑珩哥哥回來了？”她的聲音不再是記憶中的那般清脆嬌俏，而是柔弱的幾乎能被風吹散。
薑珩，連城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不會再有任何感覺，可為何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陣的鈍痛，他年輕的生命，他自由的向往，他珍貴的愛情，他可憐的孩子···
緩緩走上前，輕聲喚道：“煙朧···”躺在床上眼皮沉重的韓煙朧聽到聲音，眼睛漸漸睜開，待看清麵前的人後，眸中忽然迸發出一抹光，她激動之下，挺起身子想要抓住連城的袖子，可身體實在無力，最終癱倒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流下，可那隻清瘦蒼白的手死死的抓著連城的衣擺，“嫄兒···你沒死···薑珩哥哥是不是···也好好的？你告訴我···是不是？”
連城低頭握住煙朧的手，坐到床沿上，柔聲道：“煙朧，逝者長已矣···不要再揪著不放了。”“不——”煙朧絕望的大喊一聲，淒厲而悲傷，“我不信！你騙我！他一定還活著！”她不知從哪裏來了巨大的力氣，狠狠的撕打連城的衣服、手臂，宛若瘋子一般。
韓夫人忙上前壓製住她，“煙朧，聖女沒有騙你，薑家大公子已經不在了，聽娘的話，忘了他吧···好孩子，你這樣···讓娘怎麽活啊···”韓夫人不忍見女兒如此癡癲痛苦，心疼的淚流滿麵。
過了好久，韓煙朧睡了過去，阿梨扶著韓夫人出去，赫傾城抱著阿圖一臉不解迷茫的走了進來，看到赫連城手指搭在煙朧的手腕上，白色的柔光緩緩從連城指尖匯入煙朧體內，“你為什麽要救她？”
“這是我欠她的。”連城過了好久才收回手，韓煙朧的氣色漸漸紅潤，呼吸也平穩了，赫傾城走過來，看了看韓煙朧，又看了看連城，“她應該沒事了吧？”
“身體上的病是治好了，心病卻還需費些工夫。”連城起身出去，赫傾城緊跟其後，嘴碎道：“喂喂，你欠她什麽啊？多少銀兩？”
出了門，正好看到站在庭院中的韓老將軍，他對麵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英挺的男子，兩人不知在說什麽，看到連城出來，兩人停止交談，朝連城行禮，“末將蘇玳寰見過聖女、五公主。”聲音醇厚微冷。
連城點了點頭，“不必多禮。”蘇玳寰挺直身子，那是個英俊的男子，大概二十三四，劍眉星目，氣質穩重成熟，身材高大，“將軍？你是哪個將軍，本公主怎麽沒聽說過你的名字？”赫傾城一貫如此多事，見到她感興趣的事或人她都要插手一二。
蘇玳寰微頷了首，不卑不亢道：“末將多年身處東疆，公主深居後庭不知也是正常。”韓老解釋道：“他是微臣的學生，八年前便去了西疆曆練，如今已是東疆統領二十萬大軍的將軍。”
“西疆？”別的赫傾城沒聽進去，一聽他曾去過西疆，不由揚起了眉，眼梢俱是驚喜，素來沒有規矩的她一手抱著貓，上前拉住蘇玳寰的袖子坐到石桌前追問道：“那你一定知道蕭大將軍吧？你快跟本公主說說他的事情！”
無奈的看了一眼赫傾城和俊臉微染的蘇玳寰，轉身笑著和韓將軍在園中邊走邊聊，說到曆練，連城便想起了夜白，輕歎了口氣道：“不知夜白如今怎樣了。”韓老道：“聖女若是掛念，可以傳召夜白，他已經回來多日了。”
“回來？好端端的，怎麽回來了？”連城驚訝。韓老麵上凝重，“薑府出事，他身為義子當然要回來吊喪，薑老將軍和老夫人傷心過度，身體抱恙，他已在狼山照顧多日了。”
連城垂眸沉默不語，她果真忘恩負義，竟然忘了老將軍老夫人···
氣氛一時低沉，有丫鬟過來稟報：“小姐醒了！身體也好多了，正往這邊來呢！”正說著，便見一身鵝黃儒裙的少女自轉廊而來，形容消瘦，風吹過，衣帶飄飄，人也仿佛能隨風而去。
“爺爺。”韓煙朧輕聲喚道，韓府就這一個小姐，自然是拿命來疼的，如今見煙朧身體好轉，韓老將軍一把年紀的也激動的紅了眼眶，“好孩子，好孩子···”一時之間語無倫次，過了良久才想起來謝恩。
“微臣多謝聖女仁心之舉，我韓府感激不盡！”韓老將軍對著連城行禮，連城淡淡一笑，揮了揮手，走到韓煙朧麵前溫聲道：“春日明媚，陪本座出去走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