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139章：烈日
報告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學生會成員都低著頭，緊張地抿著嘴唇，不敢看蕭誓詞的臉。
角落的立式空調，發出嗡嗡嗡的吹風聲。
“文藝部長？為什麽不說話呢？”蕭誓詞皺眉道，“晚會節目彩排進行得如何？”
“排練……”文藝部長勾著腦袋，結結巴巴，“排練進行得……沒那麽順利……”
“沒那麽順利？”蕭誓詞的視線如同兩柄利劍，“要麽順利，要麽不順利，沒那麽順利是怎麽回事呢？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嗎？”
“是……是節目篩選環節……”
“節目篩選環節？為什麽節目篩選環節還會出問題？”
蕭誓詞看向其他學生會成員。
所有人都低著頭，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節目審核環節早在一個月前就結束了，不是嗎？按理說，現在節目排練都該進行了一個月，為什麽節目篩選環節還會出問題？究竟是怎麽回事？”蕭誓詞眉頭沉下來，冷聲道，“秘書部部長在什麽地方？”
“會……會長……秘書部在這裏。”坐在前排的一名女生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晚會節目篩選是秘書部主持的吧？我當初帶著你去月工大學，請了兩位德高望重的藝術係老師來做篩選評委，難道那兩位老師沒有來麽？”
“那兩位老師……是來了的。”
“那為什麽節目篩選還會出問題呢？”
“當時的節目……確實已經篩選完畢了……”秘書部長的聲音在發抖，“而且，最終的節目名單也定下來了……但是……但是後來……有三個節目……被斃掉了。”
“被斃掉了？”蕭誓詞猛然抬高音量，“哪三個節目？”
“第一個節目是街舞，第二個節目是小品，第三個節目是歌曲串燒。”
蕭誓詞的手指輕輕翹敲著桌麵。
其他人都屏氣凝神，等蕭誓詞說話。
“這三個節目都是晚會表演常見的節目，為什麽會被斃掉？”
“街舞節目被斃掉……是因為審核老師們……說跳舞同學的造型人不人、鬼不鬼……會助長學校奇裝異服的風氣。”
“小品呢？”
“小品節目被斃掉……是因為故事中出現了學生早戀的話題……審核老師們認為這會變相引導學生早戀……”
“歌曲串燒。”
“歌曲串燒被斃掉……是因為……審核老師們覺得……串燒的歌曲……全是情情愛愛的流行歌曲……不利於學生身心健康……”
秘書部長說完，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蕭誓詞。
“真是胡鬧……”蕭誓詞揉了揉額頭，“這幫審核老師，都是老古董麽？”
“其實這次節目審核的四名老師，全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老師。不知道為什麽，審核卻比之前幾屆更加嚴厲。反倒前幾屆那些高教齡的老師，審核時尺度還要寬鬆一些。”文藝部長道。
“節目是什麽時候被斃掉的？”
“是……半個月前。”秘書部長小聲道。
“半個月前？都已經這麽久了麽？那為什麽，沒有提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
蕭誓詞的視線掃向下方。
所有都低下頭。
立式空調的聲音變得更大，報告廳的溫度，也似乎低到有些令人發冷了。
不少人開始微微發抖。
“組織部部長坐在什麽地方？”
“會……會長……組織部在這裏。”報告廳右側中間，站起來一名男生。
“節目審核材料是你們組織部負責提交的，對不對？”
組織部長謹小慎微地點了點頭。
“那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把節目被斃掉的信息告訴我？”
“其實當時……我們是想要告訴部長的……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組織部長硬著頭皮回答，“我們幾位部長當時的想法是，隻不過被斃掉三個節目而已，隻要再增補三個節目，通過審核，事情就解決了，沒必要專門勞煩會長。”
“所以你們就沒有通知我？”
組織部長深深低下頭，不敢說話。
“你們當我的部長時間也不短了。為什麽還會犯這種錯誤？”
其他部長，也全都深深低下頭。幹事們更是把整個身體，都縮進座椅裏。
“無論你們能不能解決，但是工作出現問題，都該第一時間通知我，而不是想著隱瞞。我雖然不會因為工作出現問題責怪你們，但是你們這種毫無意義的隱瞞，連累整個校慶活動都受影響，這已經不是工作問題，而是你們自己出了問題。你們身為學生會各個部門的部長，難道這點常識都沒有嗎？”蕭誓詞的聲音變得冷峻。
“對……對不起會長……”文藝部長小聲道。
其他部長也都滿臉愧疚。
“不過，我作為會長，沒有提前關注到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分鍋環節到此為止，把頭都抬起來。”
部長們這才鬆了口氣，緩緩抬起頭。
“另外增補的三個節目怎麽樣？”
“增補的三個節目……”文藝部長小聲道，“也沒有後文了……”
“為什麽？”
“我們為了找出合適的增補節目，又去找了那兩位藝術學院的老師，請他們來幫我們挑選，哪知道……那兩位老師聽說節目被斃掉之後，大發雷霆，說真是豈有此理，這麽好的節目居然會被斃掉。然後把那幾個審核老師痛罵一同。”
“倒是那兩位老師的風格。”蕭誓詞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我們見兩位老師的脾氣消得差不多，便把此行的目的提出來，結果他們聽後，更加火冒三丈，說那些被篩掉的節目全都是臭魚爛蝦，增補上去也是濫竽充數，不同意篩選。我們沒辦法，便打算自己去挑選節目。”
“第二天，我們去找那四位審核老師，跟他們谘詢節目的具體尺度，哪知道審核老師們對我們愛理不理，還挖苦我們說學生會沒有眼光，連晚會表演的節目都篩選不好，居然能篩選出那種下流不堪的節目，怎麽好意思承辦畢業生晚會。
“我們三個部長，當時都氣得牙癢癢，但又敢怒不敢言。沒想到這時候，那兩位藝術係老師居然也找到學校，跟審核老師們當麵吵起來，把那幾個審核老師罵得臉紅脖子粗，氣急敗壞，下不來台，咬牙切齒說不管你們增補什麽節目，都不可能給你們通過。”
“所以事情便僵住了麽？”
“嗯……直到現在，另外三個節目都沒有下文。”
“呼……”蕭誓詞輕輕呼出一口氣，“這下事情徹底難辦了。”
“對不起會長，都是我們讓事情變成這樣。”文藝部長可憐巴巴道。
其他幾名部長也都羞愧得滿臉通紅。
“我說了，分鍋環節到此為止。外聯部部長在哪裏？”
“會長，我在這裏！”右側前排一名男生站起身。
“畢業生晚會的商家讚助，拉得怎麽樣？”
“已經確定了三家冠名商家，分別是CBD北宮購物廣場、三久麵館和愛知屋書店。其中CBD北宮購物廣場是首席讚助，會在晚會現場派發價值超過五萬元的現金紅包，以及廣場內商家的消費代金券、設施暢玩券和電影票。三久拉麵和愛知屋書店也會有相應的禮品贈送。此外，三家讚助共同出錢，提供了十萬元的獎學金，在晚會現場，獎勵高考成績優秀的高三畢業生。”
“很好。”蕭誓詞罕見地露出笑容，“這些讚助商的信息，學校知道麽？”
“已經提交給行政處了，行政處的老師查詢了商家資質，沒有問題。”
“學生們知道嗎？”
“因為節目還沒有確定，所以……暫時還沒有向學生們公布。”外聯部長麵露難色。
“宣傳部長在什麽地方？”
“會長，在這裏。”右側中排站起來一名女生。
“校慶晚會的宣傳開始做了嗎？”
“已經開始做了。校門口和食堂門口都張貼了海報，但是節目信息……”
“把剛剛外聯部長提到的讚助信息，做成宣傳展板，擺在高一高二高三的教學樓下，每個教學樓的入口出口都擺上，務必要讓每個學生都能看到。宣傳展板的內容，著重突出商家為晚會提供的活動獎勵，把獎勵寫得巨細無遺，最好要讓學生們看到那些獎勵，就饞得流口水。”
宣傳部長的眼睛亮起來。“會長的意思是……”
“除此之外，把一中校慶的消息散布到月工市其他高中的學生群裏，讓其他學校的學生也知道一中要開校慶晚會的事。微博的一中校慶話題也可以開始預熱了，每天公布一個預演節目，或者發演員們的定妝照，或者是舞台搭建的場景，總之，一定將學生們——不管是不是一中學生——的目光吸引過來，把學生們的胃口吊住，把熱度炒上去，最後能夠讓整個月工市的高中生，都知道這件事情。”蕭誓詞繼續道。
“會長難道是想……”
外聯部長聲音在顫抖。
其他人也漸漸明白蕭誓詞的想法，不由得瞪大眼睛。
“非常時期行非常辦法。”蕭誓詞冷聲道，“隻要學生們期待這場晚會，那麽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不是問題。等到晚會在學生中的熱度漸漸炒起來，成為全市級別的話題時，我們再去找那四名審核老師重新提交節目。他們再想卡脖子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就算他們不掂量，學校領導也會慎重考慮。”
“會長這樣……說不定會和那四位審核老師徹底撕破臉……”
“現在不是已經撕破臉了麽？既然如此，那就狹路相勇者勝。而且，我想做的，不是讓那四位審核老師同意增補節目，而是讓他們同意，恢複之前被斃掉的三個節目。那三個節目是藝術學院兩位老師親自挑選出來的，質量遠勝其它被淘汰的節目，此外，還已經排練的半個月。與其重新增補節目，那三個原本的節目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審核老師會同意麽？”
“不管他們同不同意，總該去試試。實在不行，再考慮其它辦法。”蕭誓詞微微眯起眼睛，神情變得嚴峻。
其他人縮起脖子。
“我剛剛說的話，各位部長都記住了麽？”
“記住了，會長。”幾位部長當即異口同聲。
“好。那接下來的問題……”
“會長雖然平時很溫柔，但是一旦認真起來，還真是有些令人害怕呢。”李左明右前方，一名男生向他身旁的男生交頭接耳。
“可不是麽。會長看起來從不發脾氣，但是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比發脾氣還令人緊張。”他身旁的男生點頭附和，“而且會長剛剛提出的，對付那四位審核老師的辦法，實在太有侵略性了，幾乎不給那四位老師留一點後路。到時候，那四位審核老師如果不妥協，恐怕要被架在火上烤。這種方法，也隻有會長才敢想出來。”
“好在我們不是部長，如果是部長，不知道直接麵對會長，該承受多大的壓力。”
“在會長手下當部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學生會全體會議開到十二點半才結束。
後麵談論的問題，李左明聽不太明白，便拿出手機，開始看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
“會長再見。”
“會長再見。”
絡繹不絕的學生會成員從李左明身邊走過，離開報告廳，不一會兒，報告廳便空蕩蕩。
“左明，我們去吃飯吧。”蕭誓詞笑盈盈地走到李左明身邊，“等這麽久，早就餓了吧？”
“餓倒是不餓。”李左明牽住蕭誓詞的一隻手，輕輕一拉，將蕭誓詞拉進自己懷裏，“倒是見識了班長從來沒在我麵前展現過的一麵。”
“是……是嗎？”蕭誓詞坐在李左明腿上，兩隻手緊張地按在胸口，耳根通紅，“哪一麵呢？”
“學生會長的一麵。”
“學生會長？”
“剛剛坐在我前麵的兩個同學，都在小聲說班長很嚴厲呢，他們都有些害怕班長。”
“學生會的部長們都十分怕我，那些一年級的幹事會說那種話，也無可厚非。”蕭誓詞輕輕歎了口氣，“不過，我自己也沒辦法控製，我一旦開始解決什麽問題，就會不自覺地認真起來，其它與問題無關的事情，就無暇去考慮了。而且我覺得，我身為學生會會長，如果我不認真些，其他人更加會懈怠。再加上還要和各種老師和校領導打交道，更加不能放鬆警惕。所以，每次，一旦處理學生會的事務，我就下意識地提高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力，務必不犯一點錯誤。”
“誓詞會長真是盡職盡責呢。”
“誓詞會長這麽盡職盡責，左明幹事是不是該給些獎勵呢？”蕭誓詞手臂勾著李左明的脖子，臉往李左明眼前貼近，眼神卻變得羞怯。
“那誓詞會長想要什麽獎勵呢？”
“誓詞會長想要的獎勵是：能不能把左明幹事這麽一個英俊帥氣，才高八鬥，口胡的時候又很正經，正經的時候又喜歡口胡，還會在放假時間，專門到學校來看自己女朋友的完美男人，獎勵給誓詞會長當一天男朋友呢？”
“隻有一天嗎？”
“稍微多幾天也沒關係哦。”
“那作為女朋友，是不是該和男朋友做些情侶該做的事情呢？”李左明緩緩低下頭。
“嘴唇……不可以哦……”蕭誓詞鼻腔噴出濕熱的鼻息，眼睛漸漸變得濕潤，臉卻越發往李左明靠近。
“就是說除了嘴唇，其他都可以麽？”
蕭誓詞輕輕點了點下巴，睫毛不安地顫抖。
反倒是李左明有些緊張。
班長好像比之前更加主動了……
他慢慢低下頭，嘴唇輕輕吻在蕭誓詞的眼瞼上。
蕭誓詞的身體輕輕一顫，閉上眼睛，雙臂如兩條水蛇般，溫柔地勾住李左明的脖子。
李左明吻過蕭誓詞的眼瞼，又親在她鼻子上，接著緩緩下移，即將探上那雙柔軟的嘴唇時，蕭誓詞忽的一陣激靈。
“不……不行……”她顫聲道。
“不行嗎？”李左明抬起頭。
“還……還太早了……”
“那好吧。”
“對不起……左明，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蕭誓詞所在李左明懷裏，側臉貼在李左明胸膛，“等到我準備好……我一定……一定會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左明。”
“沒關係。”李左明抱著蕭誓詞，“我會等班長的。”
“謝謝。”
“班長下午做什麽呢？”
“下午要跟梅育學老師一起，去月工市的三所重點初中做夏令營宣傳。”
“這樣啊……”
“左明下午有事嗎？”
“沒有。”
“如果沒事，左明可以去看看班主任。”
“班主任？班主任怎麽了？”
“今天早上，我看班主任的狀態……似乎不是很好。”
“班主任的狀態不好？什麽情況？是因為要離開一中，所以傷感嗎？”
“看起來不像。班主任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臉色蒼白，眼睛也有些浮腫，乍看起來，像是昨晚沒睡好，但是班主任的精神，卻又完全不像沒睡好那麽簡單，我叫班主任了好幾聲，班主任都沒有反應。反倒是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就像是丟了魂。”
“丟了魂？”
“嗯。”蕭誓詞看著李左明的眼睛，點了點頭，“好奇怪，我從來沒見班主任那樣過，我有些擔心。”
“確實十分奇怪……班長沒有問班主任究竟是怎麽回事麽？”
“我問了班主任，但她隻是搖搖頭，跟我說沒事，我原本還想接著問，班主任卻讓我先離開，她想一個人靜靜。”
“反常。”李左明皺眉道，“實在是太反常了。”
“左明，我有些擔心班主任。”蕭誓詞雙手摟著李左明的脖子，“左明下午去代我陪陪班主任好麽？我擔心班主任一個人在辦公室，會發生什麽事。而且班主任很疼左明，說不定左明去，她會把情況告訴你。”
“好。”李左明揉了揉蕭誓詞的頭發，“我下午去看看班主任。”
……
李左明和蕭誓詞一起吃過午飯，到章曉曉的辦公室，辦公室空空如也。
他們又去教室，教室也沒有章曉曉的人影。
“班主任整個上午都沒有來過教室。”張之詩按著嘴唇道，“其實我也想找班主任，看看能不能請班主任出麵，向音樂老師借一套音響設備，我們班級晚會的時候使用，但是卻沒有找到班主任的人。”
“班主任會去什麽地方呢？”蕭誓詞的神情變得不安。
“別擔心。”李左明握了握蕭誓詞的手，“我給班主任打個電話。”
關機。
突然間，李左明的心沉到穀底。
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班主任……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日正午一點的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投在教室的桌椅和地麵上，展開一片巨大的光斑。
李左明站在光斑的正中間，瞪著眼睛，額頭、臉上、脖子、甚至是手背，全是濕淋淋的汗水。
“左明……”蕭誓詞的手在輕輕顫抖，“班主任她……難道真的出事了嗎？”
“不知道……”李左明緩緩放下手機，眼睛看著地麵，汗水滴答滴答從額頭掉落在地板上，“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股……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李左明上次出現這種不好的預感，是昨天晚上，蕭誓詞喝酒之後。
並且果不其然，在預感出現沒多久，蕭誓詞整個人便變得溫柔又病態。
難道這次……班主任真的發生什麽變故嗎？
“左明……我……我不去下午的宣傳了……我要去找班主任……”蕭誓詞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李左明猛然驚醒過來。
對啊，這種時候，我怎麽能比班長更緊張？如果連我都失了方寸，那還怎麽安慰班長？怎麽找到班主任？
“沒關係，雖然我會找到班主任的。”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剛剛梅育學老師不是打電話讓你去找她麽，你先過去吧。”
“可是……”
“沒關係。”李左明輕輕撩起蕭誓詞耳邊的長發，盯著蕭誓詞的眼睛。他的手指依然在輕輕顫抖，但眼神卻格外堅定。“沒關係。我一定會找到班主任的，找到她之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班長，現在班長先去找梅育學老師好麽？別耽誤下午的工作。”
“左明會找到班主任麽？”
“一定會找到的。”
“還有我。”張之詩小聲道，“我……我也擔心班主任。”
“那……左明，一定要通知我哦。”蕭誓詞抿了抿嘴唇，“我等著左明。”
“好。”
……
風骨路太名山小區。
小區門前。
“到了……”李左明看著小區的門牌，喃喃道。
遊戲原作裏，章曉曉正是住在這棟小區11號樓802房。章曉曉不是月工市人，她是為了工作才來到月工市，因此在月工市沒有房產。這間房子是她從一位房東手上直租下來的，在這裏生活了三年。
小區的門禁關著。
“該怎麽進去呢……”李左明看了眼坐在保安亭的保安大叔，尋思是否去請大叔幫忙開門。這時，忽然一輛警車在李左明身旁停下，兩名年輕警察從車上下來。他們路過李左明身旁，向李左明看了一眼，點點頭。李左明也點點頭。
這兩名警察……難道小區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大叔，請開一下門。”其中一個警察向保安亭的大叔喊道。
“哦，好，警察同誌又來了啊。那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麽？”保安雖說在笑，但神情卻有些僵硬。
“基本情況已經確定了，我們來做核實。”警察道。
“哦哦。”保安大叔打開門禁。
“就是現在。”
李左明等那兩名警察走進去，當即跟在那兩名警察身後，正要穿過門禁，忽然保安亭中傳出一聲喝罵聲。
“那瓜娃子，你給我站住！你是這小區的業主嗎？”伴著聲音，保安大叔忽然氣急敗壞地衝出保安亭，擋在李左明身前。
“我……我來找人。”李左明神情尷尬。
這保安大叔什麽情況？
就算我不是這小區的人，但這大叔也太緊張了吧？
等等……那兩名警察……難道說小區裏麵真的出了什麽事？
“找人？找誰？”保安大叔眼神狐疑地將李左明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邊，“你這張臉麵生得很，我從來沒見過，而且看你的年齡，大概還是高中生吧？這個時間你不在學校上課，來這裏找什麽人？”
“我是高三學生，剛剛參加完高考。”李左明心頭越發疑惑，“我來找章曉曉。”
“章曉曉？”保安大叔麵露思索，“哦對了，是一中那位老師。你跟章老師是什麽關係？”
“我是她的學生。”
“學生？真是學生麽？”
“真的是學生。”
“你叫什麽名字？”
“李左明。”
“既然是章老師的學生，你為什麽不去學校，反而到章老師家裏來找她？”
“章老師不在學校，我就是因為在學校找不到她，才來小區的。”
“哦……原來是這樣。你稍等，我去給章老師家的對講門禁打個電話。如果她在家，肯定會接聽，如果不在，那就打不通。”
“好的，謝謝大叔。”
保安大叔點點頭，返回保安室。
李左明仰著脖子，往保安室張望。
保安大叔先是等了片刻，隨後對著話筒開始說話。但隔著玻璃門，李左明聽不清。不多久，保安大叔打開門，重新走出保安室。
“大叔，班主任……章老師在家麽？”
“在家。”保安大叔眼神怪異地看了眼李左明，“她也說了，你確實是她的學生。”
“那我能進去嗎？”李左明神情激動。
保安大叔又看了看李左明，緩緩搖搖頭。
“雖然你確實是張老師的學生，但是你卻不能進去？”
“為什麽？”李左明忍不住皺起眉頭。
難道是我的負魅力值作用，保安大叔在故意為難我？
“別用這種惱火的眼神看我，不讓你進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位章老師。”
李左明的瞳孔縮成兩顆黑點。
“班主任……不讓我進去？為什麽……”
“我怎麽知道？我在對講機裏跟她說你想去見她，她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最後才拜托我請你離開。還讓我對你說不要擔心，她沒事，隻是身體不舒服，想要一個人好好休息。”
“這樣啊……班主任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呢……班主任到底出了什麽事……”
“同學，既然章老師已經拒絕，你就回去吧。”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班主任。”
“你自己的老師不願意見你，你想見她又有什麽用呢？”
“大叔，麻煩你去告訴班主任，我就在這小區外麵等她。她一個小時不願意見我，我就等一個小時，她一天不願意見我，我就等一天，她一個月不願意見我，我就等一個。我也不會給大叔你添麻煩，我就站在這小區門口旁，一直等到她願意見我為止。”
說罷，轉身離開門禁通道，站在小區旁的人行道上。
下午兩點的太陽正旺，人行道又沒有半分遮擋，毒辣的陽光直勾勾地照在李左明身上。李左明沒站多久，便滿臉是汗。
“同學，你別傻站著啦，那麽大的太陽，再站著會中暑的，快回去吧。”
“大叔，麻煩你去告訴班主任一聲，我真的很擔心她，見不到她我放心不下。”李左明道。
“嗨，這孩子！”
保安大叔回到保安室。
“喂，章老師麽？我是小區門口的物業……對……那孩子還沒離開……嗯……他非要見你……我把話都對他說明白了，但是那孩子的脾氣還真是夠倔的，非但沒離開，反而說一定要見你，見不到你就一直等在小區外麵……欸，對，他現在就站在小區外麵……這外麵的太陽毒著呢，連我這飽經風霜的過來人都遭不住，你說那細皮嫩肉的孩子……對，他現在正站在太陽底下，這小區外麵沒樹沒棚，頂著太陽曬，我剛看了一眼，渾身是汗……誒誒，章老師，你先別激動，你先別激動，我這就去告訴他……哎呦章老師，你怎麽還哭了，我這去告訴他，讓他去找你……你放心，他肯定沒事，就曬了這一會兒，出了點汗……章老師，你怎麽哭得更大聲了還……這事不怪你，你也沒想到那孩子居然這麽倔……好好好，我先去跟他說，你別哭了啊，不然待會見到自己學生，可難看了……”
保安大叔掛斷對講機，急匆匆跑出保安室，向李左明招手。
“李左明同學是吧？快別站在太陽底下了，章老師讓你進去。”
“真的嗎？”李左明激動地轉過身。
“快點吧，你要是再晚點去，章老師得哭壞身子了。”
李左明一愣：“班主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