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說來話長
地府中的妖怪,往往與人間修行的不同。
譬如人間的妖怪,是極少會這種催眠中抽走靈魂的法術的。
這需要對法術極為精妙的體悟和控製,若非有地府妖怪的天賦,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掌握。
就算是擁有這種天賦的地府妖怪,想要做到這麽精巧,又在不驚動白無常的情況下毫無蛛絲馬跡地把屍體放進地府在人間的停屍房裏,也需要極為高強的實力。
比如白亦。
白亦是傳說之中通天徹地的大妖王,據說能夠吞食天地,所以在久遠的歲月之前,就被天兵天將捉拿,關進冥界,以防到人間作亂。
“據說他的成名法術就是催眠搜魂大法,當年曾經一舉收攝十萬天兵的神魂,威名赫赫,若真是他下的手,倒是也不足為奇。”
謝七爺長歎一聲,在回去的路上給方也許簡單說了下地府這次出逃的妖怪現狀。
這些妖怪都是被天庭捉拿,借用冥界的陰力鎮壓,才能限製住他們的法力。
可惜前些日子冥界出了一樁大事,有個妖怪闖入冥界,盜走了一件極為厲害的寶物,又成功脫身,反出了冥界。
這一下可惹了大禍。
自從盤古開天,天為至陽,在上,地為至陰,在下,人為陰陽相合,在中,是三界法則秩序的根本。
這件寶物便有穩定冥界陰力的作用,這一被盜走,冥界陰力頓時出現了巨大的動蕩,直接的後果就是對這群被關押的妖怪短暫地失去了鎮壓作用。
這群妖怪都是什麽樣的人物,那可是隨便一個跺一腳,三界都要震動的人物。怎麽可能察覺不到這樣小小的機會?當下各縱神通,逃出了冥界,不知所蹤了。
“冥界不敢走漏風聲,所以派我們兩個來把他們捉拿歸案,可是沒想到這些家夥到了人間,竟然石沉大海,音信皆無,實在是匪夷所思,完全不是他們平常的風格啊。”謝七爺滿麵費解。
“這兩具屍體你們打算怎麽辦?對方把屍體放進你們的停屍間,總不能是投案吧?”方也許皺眉問道。
讓他皺眉的倒不是這個案子本身,而是這麽大一樁案子,上神係統竟然半點要摻和的意思都沒有,至今一聲不吭。
這可不像係統的風格。
方也許心裏琢磨著這件事,就聽謝七爺道:“多半是挑釁了,不然還能有什麽?這些妖魔實在膽大,等我查訪到他們的消息,非要把他們全抓回去修理修理不可。”
方也許想了想,鄭重道:“這事兒我倒是有點不一樣的想法。”
“哦?你有什麽想法?不如說來聽聽。”寧采兒倒是沒想到方也許竟然會想要對此說些什麽,聞言立刻道。
他們三個已經慢慢下了醫院的樓梯,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神色或緊張或輕鬆,川流不息,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他們,他們好像走在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裏,也像是走在寬敞無人的大道上,閑庭若步。
方也許頓了頓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相對於你們尋找那些妖怪而言,其實那些妖怪已經找到你們了?或者說……他們早就盯上你們了。”
寧采兒和謝七爺一愣,扭頭看向方也許,眼中盡是錯愕。
方也許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表情,隻是自顧說道:“你看哈,這說把屍體送來就送來,一點征兆都沒,這肯定是對你們這停屍房的位置門兒清啊,這要說沒早早盯上你們,打死我也不信;再說既然能知道停屍房,自然也早就打聽出來你們這停屍房放的是什麽屍體了,卻還是送進屍體來了,有沒有可能,其實他們對你們最近所有的舉動都很清楚?比如……打跑了野豬精?”
若是這推測成立,恐怕自己二人一舉一動都盡在對方眼皮子底下,細思極恐,寧采兒和謝七爺麵上雙雙變色,忍不住站住了腳。
此時已經出了醫院,方也許見他倆站住,便也停下,正要說話,身旁卻忽地現出一個人來,躬身朝自己揖了一禮,“小神無狀,驚擾上神,實在是事出緊急,還望上神搭救。”
方也許定睛一看,竟然是姚少司,不由得一怔。
第一次見姚少司,姚少司還端著財神的架子,雖然是求方也許辦事,可言談舉止隻保持基本禮節,並無什麽敬意。
上次見是在城隍廟審案子,因為彼此的立場有些微妙,姚少司對自己的態度便也不卑不亢,更是沒有什麽恭謹。
今日卻是大大的不同,這一揖實心實意,毫無半點虛假,連一旁的寧采兒和謝七爺都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來。
方也許也嚇了一跳,忙還禮問道:“姚少司,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他心中一時之間冒出無數揣測,譬如地宮又出了問題,或者地脈靈氣出現了什麽偏差,或者郝大力把古井複原時候出了什麽紕漏,導致現在財神廟出現了什麽不可挽救的後果……
每一樣都足夠嚇出他一身冷汗。
姚少司堂堂正神現在倒確實是滿頭大汗,不等方也許話音落地,已經起身急道:“上神,財神廟自從開了地脈古井,日夜被地氣反複衝洗,如今黴氣全都清洗得幹幹淨淨,廟裏煥然一新,靈氣眼見著複原了,不,甚至更勝從前……”
“這是好事啊?那你這麽慌張是為什麽?”方也許皺眉瞧他一眼,不由費解。
財神廟的根本問題就出在黴氣附體上,導致上下不通,天庭財神的分靈無法下界來行使權責,如今黴氣徹底幹淨了,上下必然連通,隻要財神正神分靈下界,鎮守壇庭,之前的問題便再也不複存在了,財神廟自然會靈驗如初。
這種萬事俱備隻欠開光的時刻,方也許實在想不通為啥姚少司會如此慌張。
要不是姚少司這番做派不似作偽,方也許還以為是來找他開玩笑。
姚少司聽他這麽問,卻是歎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說來話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