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城隍廟
回家的路上，方也許騎著小電驢，吹著涼爽的夜風，欣賞著月色，一邊不時看著自己的頭頂。
二等天兵李闖，自打升級之後，換了裝備，一路上都美滋滋的，說要保護上神大人，於是就這麽飛在方也許的頭頂上，已經半天了。
方也許越看越別扭。
“我說小李子，你能不能不在我頭上飛，你這樣會讓我很沒有生活在現實社會的代入感。”
李闖倒是很聽話，立刻停了下來，手提虎頭鏨銀槍，在方也許麵前飄飄悠悠。
“上神大人，那我在你後頭飛？”
“拉倒吧，在哪飛都別扭，你這跟鬧鬼了似的……話說，人家大黃都有地方待，你咋就非得跟著我？”
“我們不一樣啊，他是器靈，捆妖繩在哪他就在哪，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兵，以前也是鎮守過南天門的。”
“等會，你還鎮守過南天門？”
“對啊，我在那幹了一百多年呢。”
“那你認識巨靈神嗎？”
“認識啊，那是我們老大，後來喝醉酒犯了點錯，被貶下凡了。”
“太好了！”
方也許心說這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沒地方找巨靈神，這居然就來了個鎮守過南天門的天兵！
不過他這麽明晃晃的在身邊晃悠，實在是有點別扭。
想了想，方也許打開小電驢後備箱。
“委屈委屈你，以後出門的時候你就在這待著吧，等回家了，我家有兩個屋，我大你小，如何？”
“多謝上神大人，屬下隻是一個職位卑低的小小天兵，偶然犯錯，被貶至此，不料竟得上神大人如此厚待，屬下一定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李闖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言語中都是感激。
方也許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被貶下凡的，那我能不能問問你，你犯啥事讓人家給攆出來了？”
李闖一臉羞慚：“我們老大巨靈神偷看仙娥洗澡，我給他望風來著……”
“那是該被貶！”
李闖臊眉耷眼的呲溜鑽進後備箱，不出來了。
方也許繼續往城隍廟出發。
從這條路要去城隍廟，得先路過他家，到了他家附近的時候，方也許一看時間還早，就去了一趟菜鳥驛站，把那套碰瓷道具取了出來，然後包裝扔了，裏麵的東西順手揣進了兜裏。
雖說現在他不幹碰瓷這行了，花錢買的東西還是要拿回來的。
差不多夜裏九點的時候，方也許來到了城隍廟門外，謝七爺開的那家聚緣閣。
周圍的店鋪基本都已經關門了，街上還算亮堂，偌大的城隍廟大門也早已關閉，在黑暗中顯得神秘而又肅穆。
敲了半天門，謝七爺才從裏麵出來，打開了門，衝方也許嗬嗬一笑。
“來了。”
“來了……謝七爺今天晚上不忙啊？”方也許進了店裏，隨口寒暄。
“哦，我這工作比較清閑，上一天休兩天。”謝七爺伸了個懶腰，看看方也許，忽然問，“對了，老郭有沒有跟你說，見城隍老爺，中介費五百。”
還有中介費？
方也許心說難怪郭瘸子非讓自己找他，敢情這裏頭還有灰色收入。
“五百不多，應該的。”
方也許也是社會上廝混慣了的，這點規矩門清，掏出五百塊錢遞了過去。
謝七爺也沒客氣，接過來收好，又說了一句。
“進了城隍廟，還要打點打點那些大小鬼吏，文武判官，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個錢省不得，再拿五百。”
還要五百？
這次方也許沒掏錢，納悶問道：“這好像不大對勁吧，給中介費五百，這是正常的。但那些城隍廟裏的鬼吏判官，他們要錢幹啥？”
謝七爺道：“廢話，錢從某個角度來講，是功德的一種體現，如果一個廟裏沒有香火，沒有捐款，那他們就得不到信仰之力，一個沒有功德的神仙，是無法位列仙班的，時間久了，就會自動被淘汰。”
他這個說法，好像也有點道理。
這就好像是那些人在河神廟買香的錢，最後都成為了功德錢，轉化成了信仰之力，又變成了功德值。
而功德，是做神仙的基礎。
方也許心不甘情不願的又掏出五百。
收了一千塊錢，謝七爺這才又展顏一笑，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走吧，現在咱們就去城隍廟，但是一路上你得聽我的，不能亂講話，懂嗎？”
交代了方也許一些注意事項，比如什麽東西不能碰，什麽地方不能進，然後謝七爺關了店，帶著方也許往黑暗中的城隍廟走去。
這個時間，售票處自然早就關門了。
謝七爺也沒打算走大門，他來到側麵一個平日裏從來都不打開的小門，輕輕敲了五下。
過了大概兩三分鍾，門裏麵才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隨後，一個打著哈欠的人吱呀一聲打開了小門。
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瘦高個，頭發亂糟糟的，眼神惺忪，一臉猥瑣。
“吳老哥，又麻煩你了。”
謝七爺客套了一句，回頭衝方也許勾了勾手指，“這大晚上的，不能白折騰人家。”
這特麽的……還要錢啊？
方也許咬了咬牙，又拿出一百塊錢來。
那人接了錢，嘬了嘬牙花子，似乎有點嫌少，但也沒說什麽，衝著兩人招了招手，示意可以進去了。
這才到城隍廟門口，就花出去一千一，裏麵還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打點。
所幸的是，謝七爺前麵帶路，兩人一直來到城隍大殿，並沒有再遇到什麽人出來要錢。
進了城隍殿，謝七爺來到城隍神像前，咳嗽了兩聲，衝上麵拱了拱手，喊了一嗓子。
“城隍老爺在家嗎？”
這聲音尖銳刺耳，在大殿裏蕩起一陣回聲，方也許抬眼望周圍看看，隻見那八個皂袍鬼吏麵目猙獰，文武判官冷眼旁觀，旁邊還有一個日遊神，更是虎視眈眈。
大半夜的，還真有點挺瘮人。
謝七爺接連喊了三聲，方也許就覺眼前烏光一閃，一個黑袍黑臉穿著長袍的鬼吏出現在麵前。
“喲，謝七爺，今天來的早，這人什麽事啊，還非得找城隍老爺？”
這鬼吏語氣諂媚，陪著笑臉，隻是配上他這張漆黑猙獰的尊容，實在是有點更加寒磣。
聽這語氣，謝七爺應該是城隍廟的常客，他嗬嗬一笑，說道：“這人想要找城隍老爺，查一查城隍簿，找一個輪回轉世之人的下落。”說著把那五百塊錢塞進了功德箱。
鬼吏連看都沒看那五百塊錢，顯然早就習慣了。
“找城隍老爺啊，不巧了，他老人家今天去上頭開會了，得三天後才能回來。”
“這樣啊，那就算了，反正城隍簿在就行，你們先聊著，我出去抽根煙哈。”
鬼吏“哦”了一聲，等謝七爺走後，轉過頭來，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麵帶不屑地看了看方也許。
“且不說城隍老爺很忙，不可能親自管你這點事。就說那城隍簿，豈是隨便說查就查的？你知不知道查一次城隍簿，要費我們很多功夫？我問你，你帶什麽好處來的？”
帶什麽好處？
方也許心說來了來了，這怕又是要錢的吧？
既然這家夥要敲竹杠，那就跟他玩一玩。
想到這裏，方也許悄悄收起了剛想放出來的上神威嚴，下一秒，戲精立刻上身。
“這位老爺，我一個小小凡人，第一次來這，不懂規矩，您有什麽話盡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