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倫理悖論

  「難道我……沒死？」


  模糊之間，班德倫感覺自己睜開了眼睛。


  是的，只是感覺，他「看」到自己的身邊一片光亮。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人類的身軀，也沒有了視覺能力。


  他所看到的光，其實是靈魂之力的感知。


  「怎麼回事，不是鬥氣種子重創了我的五臟六腑么，為什麼沒有一絲疼痛感？」


  這是班德倫的第二個疑問。


  「等等……」


  班德倫嘗試著挪動身軀，突然感覺到些許不適感。


  就好像身體有些不太受自己控制。


  不過這種感覺只是持續了瞬間，他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


  當班德倫艱難地坐起身來時，臉上的表情劇變：「我的身體……竟然……」


  「已經醒了么……」


  班德倫突然聽到了聲音。


  他轉過身去，身上的齒輪發出機械觸碰的聲音。


  「男爵大人，亞頓大人？」


  班德倫心頭一晃。


  到底發生了什麼？

  「艾力克，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他……」


  維利看著蘇醒過來的班德倫，眼中也是露出了驚嘆的神色。


  如果不考慮艾力克和柯爾森這詭異的手段，單從鋼鐵戰士本身來說，這是一個很可怕的設計。


  那青色礦石鍛造出來的堅硬身軀，幾乎可以和青銅級初階的魔獸媲美。


  僅僅藉助這身軀，基本就能輕而易舉地擊殺同等級的初級騎士。


  這身軀不但沒有痛感，反而堅固無比，簡直就是為戰爭設計出來的可怕機器。


  艾力克接受了維利的命令，對著班德倫詳細介紹了他的變化。


  「您是說，我的靈魂，藉助了這具鋼鐵身軀，重生了？」


  班德倫發出來的聲音中帶著嘶啞摩擦的金屬聲。


  最開始的鋼鐵模型是無法發出聲音的，這個改良之後才有了可以說話的能力。


  這其中涉及了複雜的鍛造工藝，最重要的是艾力克掌控的一門叫做「亡靈言語」的死靈法術，發揮了作用。


  「你可以這麼理解，你現在的存活，基本依靠我和柯爾森為你提供的生命之力和死靈之力結合后的死靈之火，一旦死靈之火熄滅，你將會重新死去。」


  艾力克說道。


  「這……」


  班德倫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了這個過程。


  現在的自己，算是什麼？

  人么？肯定不是。


  那麼是怪物？


  「已經在懷疑自己的存在了么……」


  維利的正義之力能夠察覺到班德倫波動的情緒。


  這就是死靈法師帶來的倫理悖論。


  「班德倫。」


  維利覺得自己有必要和班德倫交流一番。


  「男爵大人。」


  班德倫看到維利后，還是有著發自靈魂深處的敬重。


  他有些生疏地控制著自己的鋼鐵身軀，對著維利躬身行禮。


  這鋼鐵身軀並不笨重，反而鑄造地比較纖細，所以班德倫的動作，看起來還比較流暢。


  「首先我得向你說聲抱歉，柯爾森和艾力克這兩個傢伙，並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留住了你的靈魂，重生到這新的身軀上。」


  維利的語氣中透露著真誠。


  這歉意是發自內心的，柯爾森和艾力克這兩個傢伙，腦迴路都和常人有些些許區別。


  他們只想讓自己看到他們的貢獻，反倒是忽略了班德倫本人的感受。


  「不，男爵大人，您不要這樣……」


  班德倫一時間有些誠惶誠恐。


  敬重的男爵主動給他道歉，確實讓他感到些許不安。


  「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通過這種方式進行生命的延續，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維利的心頭也泛起一絲波瀾。


  作為一名穿越客，他和班德倫似乎也有些共同之處。


  前一個肉身死去，靈魂藉助身體，實現了生命的延續。


  只不過自己更幸運一些，重生之後是活力的人類身體。


  而班德倫不一樣，他重生后，只是一幅冰冷的鋼鐵身軀。


  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已經不算是人，也再也體會不到作為人的樂趣。


  「如果你對現狀感到不滿，我可以讓艾力克熄滅你的死靈之火。」


  維利對著班德倫說道。


  柯爾森聞言，臉上頓時露出苦瓜色。


  艾力克倒是依然平靜。


  這件事情，兩個人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男爵大人說的很對。


  「放心，你的家人，我會給他們合適的安置，並且得到相當豐厚的撫恤，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是為了白熊鎮盡忠。」


  維利安撫道。


  「我……」


  班德倫聽到維利說的話后，心情頓時又陷入糾結和複雜。


  他現在已經弄清楚了現狀。


  自己以一個非人的姿態重生了，這來源於一位死靈法師的恐怖手段。


  是選擇徹底解脫，還是以非人的姿態繼續存活下去？


  班德倫陷入了兩難。


  「班德倫，無論你怎麼做出決定，我和男爵大人都會尊重。」


  一直沒有說話的亞頓走上前來，眼中帶著複雜的神色。


  「亞頓大人……」


  班德倫看向亞頓，眼中同樣帶著敬重。


  雖然亞頓的年齡比他小，但是作為一名領導者，亞頓贏得了班德倫的尊敬。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維利和亞頓沒有打擾班德倫的思緒，而艾力克和柯爾森，似乎也在為自己疏忽了亡者的感受而自省。


  「如果用了這具身體繼續活下去，那麼我能悄悄地去看我的家人嗎？我的孩子才一歲……」


  班德倫機械的聲音中，透著莫名的溫情。


  「當然可以。」


  維利點了點頭。


  班德倫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緩緩地開口：「我願意用這具身體繼續活下去。」


  金屬摩擦的聲音中帶著堅定。


  「我能感覺到這具身軀的強悍，或許憑藉這個身軀，我能更好地守衛白熊鎮……和我的家人。」


  班德倫重重地點了點頭。


  「可以。」


  維利也點頭給了回應。


  這個結果，也算是不錯。


  班德倫對於親情的眷戀，讓他願意以這種生命形式活下去。


  「如果你什麼時候厭倦了這種生命形式，可以隨時讓艾力克熄滅你的靈魂之火，實現生命的解脫。」


  維利再次做出了許諾。


  「我知道了，男爵大人。」


  班德倫的鋼鐵拳頭攥緊，信念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