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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此世夢深

  琳兒鬼精靈道:“好交代的,”她看了看我們,笑道,“皇上和皇後娘娘今兒在棲霞寺住下的,宮裏再沒人敢管咱們的。”


  我淡淡笑著,香兒卻在一旁狠狠的掐了琳兒一下,琳兒吃痛道:“你幹什麽?”她看著香兒瞪著她,便嘟囔道,“是真的,這次不是我道聽途說的,因著棲霞寺明日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師的升座儀式,所以皇上和皇後娘娘才特特的留宿。”


  香兒看著琳兒,搖搖頭,歎了口氣不再說話。我看著她們如驚弓之鳥一般,便笑道:“你們哪!別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我看著她們幾個,笑道,“再者說,便是留宿,古寺那樣聖潔之處,還能怎樣?你們呐……”


  香兒的臉刷的緋紅,嘟囔道:“姑娘盡會替琳兒說話。”


  我笑道:“罷了,別說這個了,看看還有多久功夫到地方吧。”


  玉宇倒是一直沒聽我們的,一直興奮的看著外麵。馬車顛簸,也不是很久,便聽得車夫叫我們下車,我們幾個才依次下了車。


  道觀便在眼前,雖是人力建造,隻是那樣依山傍水的樣子,看起來亦是那樣雲裏仙氣飄飄的感覺,這樣的地方總是讓人感覺分外安心。我總是還記得當年自己不願意陪教授閉關,而此時,心境不同,人亦不同了,總是覺得這樣的地方還尚有些寄托。


  說到陪教授閉關,便又勾起了我許多的不能觸及的回憶,我站在道觀門前,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玉宇看來是駕輕就熟的,噔噔噔幾步便沿著石階進門了。我看了看後麵的幾個人,示意他們跟上去,我們幾個也就跟著上去了。


  折騰了許久,早已是午後時分,在道觀用過飯,我便放了幾個人各自去了,隨他們去玩或是去靜靜心。


  我自己大抵因著有身孕分外累,便早早的去了屋子裏,想著睡個午覺,便躺在那裏沉沉睡去了。


  道觀也是清幽之地,又清風一直輕輕吹動,仿佛是天際的清風輕輕拂過,帶來了遠方的如泣如訴的歌聲一般的思戀。我伴著這些天籟一般的自然韻律,反而是睡得更沉了。


  待到睡得香香甜甜才醒來時,覺得天已是黑了下來。我起來伸伸懶腰,便出去找了妙舞。


  妙舞見我醒了,便問道:“姑娘可是餓了?要不要用晚飯?”


  我點點頭,問道:“我睡到這會兒?”


  妙舞笑道:“可不是,我還以為姑娘得明早兒起來了呢,”妙舞說著端了飯菜過來,放在桌子上,道,“姑娘用晚飯吧。”


  我拿起筷子問她道:“你吃過了?”


  妙舞搖搖頭,道:“還沒有呢。”我聽得如此,便叫她一起吃,妙舞也就又拿了碗筷,一起坐下吃晚飯了。


  我用過晚飯,妙舞收拾著桌子,我便趁著還殘存的一兩絲夕照,去外麵略走了走,怕晚上睡覺積食。


  在道觀裏就是清淨,安安靜靜的,人也舒坦。我逛了一小會兒,才準備回房,便見到了玉宇陪著她的寄名幹娘在那裏說話。我也是睡好了,吃飽了,便也厚著臉皮湊過去,和仙姑打了招呼。


  仙姑還禮後,隻是輕輕的掃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姑娘是大福之人。”


  我剛剛打過招呼,仙姑直接這樣說,我倒是被驚到了,未幾笑道:“仙姑說笑了。”我暗暗想到了太醫說我的身子不大好的事情,連準備後事的話都說出來了,我還是大福之人?我隻是敷衍的對仙姑笑了笑。


  玉宇笑道:“我們姑娘自然是有大福的人了,沒有大福也沒有這樣的尊貴了。”


  仙姑隻是輕輕搖搖頭,笑著對玉宇道:“宇兒,你不懂。”


  我反倒是被仙姑這樣一說弄得有些好奇,更有些莫名其妙,隻是愣愣站在那裏。仙姑淡淡笑著對玉宇道:“宇兒,你不去用晚飯嗎?”


  玉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仙姑,笑道:“好,幹娘您先和姑娘略說一會兒話。我先去吃飯,一會兒來陪幹娘和姑娘。”


  仙姑含笑淡淡點點頭,看著玉宇遠去了,便回過頭,看了看我,淡淡笑了。我仍是滿頭霧水,隻是賠笑道:“仙姑剛剛所言大有深意。”


  仙姑淡淡道:“姑娘在生死攸關之時,撿回來一條命。平白的多了許多時日,豈不是大福?”


  我倒是聽的一愣,隻是很快我便反應過來了。仙姑指的應該是穿越道這個時空的事情。我不解的看著仙姑,恭敬問道:“仙姑何出此言?”


  仙姑見我如此緊張,反倒是笑了:“隻是略看了看姑娘麵相而已,隻知曉這樣大概而模棱兩可的事情,再多也不能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還是有些不相信,隻是看著仙姑,仙姑笑道:“這個中玄機也不是我等能窺探的,隻不過唬人的把戲罷了。”


  我稍微放下心,玉宇也用過晚飯過來了,見我臉色有些不好,便問道:“姑娘的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我隻是怔怔的答道:“也好,我便先走了,”我向仙姑告辭道,“既如此,弟子告退了。”


  仙姑看著我,溫和的笑了笑,便同玉宇一起去了別處說話去了。我也是回到了房裏,躺在床上準備睡了,卻一直翻來覆去的想仙姑的話。


  窗外透著那薄薄的一層紙依稀可見點點星光,早起的陰雲早已散去,露出了被遮蓋許久的天空,雖然現在早已是夜裏了,原本的天色已經看不清了,隻是這樣澄澈淨透的天還是看得出來的,像是暗色的水晶一般,即便是暗色,也是透明的幹淨。


  一兩絲不可聞的鳥叫還是能清晰的傳進耳朵裏,雖然隻是小小的叫聲,卻在寂靜的夜裏聽得如此的清楚。


  我實在是睡不著,便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推開門出去了。在尚還是寒意十足的冬日裏,我混亂的思緒得到了一絲安撫,我自我安慰道:“大抵是白日裏睡多了了的緣故。”


  我正這樣說著,卻在夜霧彌漫之處見有人在那裏,飄飄忽忽的,我見是個女子的模樣,便恭敬的行禮道:“見過仙姑,這麽晚還未歇息?”


  我話音剛落,隻是抬起頭看著那個背對著我的素色道袍的仙姑,恍惚間,我便想起了大學的那個被仙姑提點的夜晚,也是這樣的情形。


  清晰的記憶穿越時空,衝撞而來,也是寒涼的夜晚,也是這樣的場景……


  冬日的寒涼氣息凍得我汗毛都倒豎了起來,我見仙姑並未說話,便也不敢多待,生生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便轉身欲走了。


  隻是我剛剛轉過身,便聽到仙姑淡淡道:“為何還不歇息?”


  我聽著聲音並不是玉宇的寄名幹娘,便有些支支吾吾,又因為這種奇怪的感覺,所以便想著怎樣擺脫這個地方,半晌道:“是,弟子即刻便回去睡了,”我說著抬腳走了,道,“也請仙姑早些歇息。”


  剛剛走了幾步,仙姑仍是那樣淡淡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道:“千年一夢,再見之時,你果然還好嗎?”


  我嚇得一激靈,忙停住腳步,顫抖著聲音,試探著問道:“仙姑,我們是見過的,對吧?”


  仙姑淡淡道:“自然是見過的。”


  我有些驚喜道:“仙姑可知道弟子該怎樣回去?回到來的地方?”


  仙姑淡淡答道:“此處即是來處,此處即是去處,還要到哪裏去呢?”


  我慌道:“仙姑,我……”


  仙姑淡淡道:“那一世不必再執著,這一世,若想過得安穩,得斬斷情緣。”


  我早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後麵,因為這仙姑之前見到的時候預言了我在現代不長久的命運,所以這一次我安安分分的聽著。


  隻是仙姑說這話我卻理解不了,隻能疑惑著,問道:“弟子敢問仙姑其中深意是?弟子愚鈍,不能頓悟。”


  仙姑輕輕笑道:“那便是想要安安穩穩長長久久這一世,你隻要離了深愛之人,或是不再理會他人死活,隻顧自己。”我皺著眉頭,正思索,仙姑淡淡道:“要麽放下愛人,要麽放下愛人,前者是你的愛情,後者是你的人性。”


  我許久還是未能理解,隻能先死死地記在腦海裏。我看著仙姑在輕輕的寒風中衣袂紛飛,這樣的畫麵如同穿越時光,橫亙了幾千年的歲月,和那些年後的我在大學時看到的畫麵重合在了一起。


  層層疊疊的記憶,層層疊疊的時光,層層疊疊的命運,層層疊疊的糾葛,以及層層疊疊的情緣,這之中有一條紅線將這所有的所有都係在了一起。


  割不斷,分不開,糾纏著,漸行漸遠。


  我看著仙姑,淡淡問道:“弟子想問仙姑一件事?”我閉上眼睛猶豫了一下,問道,“仙姑,為何會兩個時空遇見我?”


  仙姑輕輕轉過身,清秀的麵龐如同覆著薄薄的一層寒冰,眉目清冷。淡淡的麵容與我記憶之中的重合在一起,我被震的說不出話,正是大學那時的仙姑。


  我隻是傻傻的看著,時隔千年,仙姑竟是清冷若仙,遺世獨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仙姑看著我,遙遙的笑了:“有緣罷了,多想,也無益。”


  我怔怔的搖搖頭,深深覺得不可思議。


  夜霧愈深,漸漸的隱去了周圍的枯枝樹丫,也一絲一絲的隱去了仙姑微微蕩漾的衣衫,連那麵容也是若隱若現的。隻是那清冷的感覺仍在,隨著微微的寒風一起融進了這月夜裏……


  霧下的愈發濃了,月光徘徊在迷蒙的夜霧外緣,流淌著皎潔的微光,夜霧卻益發濃重,仙姑早已隱在了霧色之中。我也沒有去找尋,我清楚的知道,即便是找尋,也是不可見的。


  我懵懵懂懂回了房間,這一次,沒有人再會像是教授那樣的擁抱我,我也不再是那個朝氣蓬勃的大學生了。沉沉浮浮的,在這一世經曆了大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見慣了周圍的人來來回回,也目睹了那樣悲傷的生離死別。


  明明還是滿懷著希望去生活,卻止不住的流淌出失落的感傷。未知的事情太多,命運折磨,不受控製的事情太多,歲月無情,我不知道我會否真正在心底接受,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多久。


  隻是這樣短短的幾年,這樣人世中不足以拿來講述的幾年,我卻是遍體鱗傷,身心俱疲了。


  一夜睡得昏昏然,醒來才知夢深。一早便雇了馬車,想著得趕在阿晗之前回到宮裏,便用過早飯便出發了。我久久的回望著,隻是這次真的沒有人會給我臨別擁抱,再也沒有人為我灑淚送行了。


  如果之前是自己意識到真的回不去了,那麽,這一次,是上天來告訴我,放棄吧。


  好容易回到了宸極宮,略歇歇腳。早已是二十九了,明日便是除夕了。


  阿晗午後也回來了,也是馬不停蹄的來到宸極宮。我正在小憩,聽見人進來,一睜眼便看見了阿晗,便笑著問道:“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阿晗坐在我的床邊,含笑道:“特地來看看你。”


  我挑著眉毛,笑道:“看我有沒有在你去大法會的時候胡鬧?”


  阿晗遲疑了一下,隻是很快笑道:“不是,來看看你累著沒有?”


  我又笑道:“我知道了,看我去大法會累不累,看我留宿道觀累不累,是不是?”


  阿晗擰了我的臉一下,白了我一眼道:“又來謳人了!”他瞧了瞧我的神色,笑道,“可別累著了,馬上明兒要守歲,你可別累著。”


  我看著他翻來覆去就是說別累著,便笑道:“你過年不是要陪皇後嗎?這會兒來說這些幹什麽?”


  阿晗愣了,幾次想說什麽,隻是遲疑著。我見他滿是手足無措的神情,便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衫,微笑道:“逗你玩呢!”我抓了抓他的手,道,“你別局促。”


  阿晗淡淡的歎了口氣,對我道:“晞兒,我也是迫於無奈,”他揉了揉我的頭,笑道,“隻是你隻管放心好了。”


  我嘟著嘴,問道:“放心什麽?”


  阿晗眉目含笑道:“我隻是你一個人的。”


  我不好意思道:“你別胡說八道,弄得我像是個妒婦一樣!”


  阿晗調笑道:“不是嗎?那既然晞兒你如此大度,我日後便多納些嬪妃了。”


  我乜斜著眼,道:“你敢!”


  阿晗輕輕摟過我,笑道:“不敢,就知道你是個護食的小貓!”


  我嘟囔道:“你見過有貓護食的嗎!”


  恍如昨日一樣的情景又重疊在腦海,映著午後暖暖的陽光,連心裏也是暖暖的了。


  阿晗略坐坐便走了,我見妙舞和玉宇也是裏裏外外的忙著過年。我既然是插不上手,便也是叫王寧把我的箏取了出來。


  許久不撫,都有了一兩點的浮塵,撣去了浮塵,趁著好心情好日光好時光,我便坐在窗下彈起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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