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堵上尊嚴的棋局
夜晚露重，幾絲昏黃的燈光從竹屋中溢出，在冰冷刺骨的夜裏顯得有幾分柔和，從老舊的窗欞中印出兩個黑色的影子，對坐在兩邊。
“該你了，”一道溫潤的男子聲音響起。光是聽著就覺得好聽異常，有著這麽好聽聲音的人，到底是何種模樣？
啪，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音，已經是這麽晚，究竟還有何人在下棋？
在淡淡的燭光下，靜坐著兩人，一人白衣似雪，一人黑衣如墨，棋子在兩人手中落下，在晶瑩的白玉棋盤上，已經落了零星一片棋子，白色和黑色，兩種極端的顏色，在棋盤上格外的醒目。
“朕從來沒有想到，會和你這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下棋。”夙夜冷冷道，聲音之中沒有半點溫度，啪的一下，手中棋子落在棋盤上，絲毫沒有他所說的心平氣和。
“我倒不見得你是心平氣和，之所以你願意同我來，不過是因為有話想要和我說，對吧？”華染嘴角微微勾起，本來就是俊美無雙的人，這般一笑，更是勾人魂魄般的奪心笑容。
但是麵對這樣的笑容，麵前的夙夜冷的跟塊冰淩似的，尤其是他臉拉下的模樣，好像華染欠了他很多錢一般。
“嗬，你就是用這種笑容去迷惑別人的麽？連夕燼的女皇都勾搭到了，華染，原本我就不恥你的手段，想不到你竟是這麽卑劣的一人。”夙夜冷笑。
華染不怒反笑，“哦，我這是可以當做你是在同我計較，難道你喜歡上了那個女皇不成？不過這可是有損你黑殷的國威，要知道，她們夕燼可是以女人為大，要是你過去的話，再怎麽也是麵首啊。”
“華染，你當人人都是你以女子為樂，朕隻是為子卿所不值，當時就是她聽信了你的鬼話連篇，才會中了你的計，一心一意的等你，你說，若是你好心待她，朕也就不同你計較了，
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推開她，現在居然還和這個女皇勾勾搭搭，嗬，你這是要憑女人稱霸天下嗎？”夙夜平日裏可沒有這麽多話，隻是今日剛好看到汐顏和華染這一幕，本來也同他沒有關係，隻是一想到子卿，心中不由的揪起，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怒意橫生，這個該死的男人，生在福中不知福。
“夙夜，我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幹涉了，再說，以往我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婆媽的性子。”華染回道，他可不喜歡有人來指使他做什麽。
不過看夙夜這個樣子，應該沒有看到子卿之前出現的那一幕，而且他似乎也不清楚青茯這一次要迎娶的人是子卿，不然以他的性子，怎麽還會坐下來和他下棋。
自己也不過是權宜之計，那時候他剛好出現，而子卿才走不久，說是私心也好，他就是不想讓夙夜再見到子卿，所以他才以下棋為由，將他引開。
哪裏知道夙夜的重點都放在了他和那個女皇的身上，這樣也好，雖然他本就對女皇無意，不過那汐顏這人的確有些危險，至少她對於子卿來說，是最危險的一人，自己這麽做不過是想要保護子卿而已。
用什麽樣的理由他不介意，被世人用什麽眼光看待他也不在乎，隻要他心中在乎的那個人一直好好的，那就好，哪怕她早就忘記了和他的過去，
其實忘記了也好，反正一直以來他都在傷害著她，以後他隻想要她幸福，哪怕守護在她身邊的人並不是自己。
然而就是這種態度讓夙夜很是苦惱，“我對你的生活並沒有半點興趣，但是我想強調的就是，你和誰在一起或者怎樣都與我無關，我隻希望那個人不是子卿就好。
既然你對她無意，也四處留情，但是我的心裏從頭到尾隻有一個人，就是她，不管她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帝後，我都不會放棄，所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麵前。”夙夜豪不留情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啪，華染手中的棋子落了下來，“你這是在命令我？”臉上還是那抹笑容，他的眼光似乎一直停留在棋盤上，並沒有理會夙夜的話。
“不，我是在求你。”夙夜毫不猶豫的說出這番話。
華染手中執著棋子的手指僵住了，棋子又險些滑下，一向溫和的臉龐出現了呆愣的表情，求，他居然聽到了求字。
夙夜沒有用朕自稱，用的是我，而且還是求，他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怎會出現這個字？他不僅不是他的風格，反而是更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求？我沒有聽錯吧？”華染的表情也開始冷肅，事情已經有了轉變，似乎眼前這個人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心中有些不安，他到底能為子卿做到哪個地步？
“你沒有聽錯，華染，雖然我很討厭你，我知道就好像是你討厭我那般，但是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
“什麽事？”
“那就是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之前我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占有，我喜歡的就必須要得到，直到那一刻，在懸崖之上，我拉著她的手，
她滿眼希望的看著我出現，卻發現我並不是她等待的那人，所以她放開了我的手，寧願自己摔的粉身碎骨也不要我的施救，隻有那個瞬間我才恍然明白，原來我以為我可以掌握的一切，可是我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我掌握不了世界，也掌握不了她，我明白，她的心中隻有你一人，若是你能好好對她也罷，可你還是那麽決絕的離開了她，那天起我就下定了決心，既然你不願守護她，那麽以後就由我來守護。
所以我求你，放下我所謂的皇者尊嚴，現在我僅僅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出現在你麵前，求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她的世界了，我相信，隻要你不再出現，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我。
她不願做我帝後也好，就算隻做平常女子我也隨她去，隻要她能夠接受我，這就是我一生的幸福了。華染，你我雖然都是敵人，也鬥了這麽久，我知道沒有那麽好的事，隻要你能答應我，我自然願意付出同等的代價。”
這一次他的話真的讓華染吃驚了，夙夜居然對她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讓他來守護？嗬嗬，自己真的舍得麽？
“那麽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她什麽？或者說她到底哪一點吸引了你，讓你能夠為她做了這麽多事？這樣的你太不像我以前了解的那個人。”華染眼中的光明顯深沉了許多。
夙夜收起了一貫的冷漠，臉上的線條居然變的十分柔和，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眼神也開始泛著光芒，“第一次見到她，還是她女扮男裝來宮裏參加賞春宴，那時她站在合歡花麵前，一臉的認真。
那時我並不知道她就是我一心等待的莯子卿，同她下了一盤棋，她的棋藝雖不見的多麽好，但是方法很獨特，後來我才明白她就是莯子卿，心中帶著對她爹爹的恨，我將她留在了身邊，想盡辦法折騰她，
喜歡她是什麽時候，我也早就沒有了印象，或許是那時她奮不顧身的跳下水救起了我，當時我就覺得這人很傻，我明明是她的敵人，她還要救我，隻要我一死，她解脫了，她的爹爹也不用再受我壓製。
她說了一句讓我感概至今的話，或許從那時起，我心中便有了她。後麵我們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越發的覺得這個女人很特別，越到後麵越是不想讓她離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這種心思，但是，我能告訴你的事情便是，我愛這個女人，比想象中更愛。
如果非要說喜歡她哪裏，或許是她身上的倔強，又或許是她的堅持，反正喜歡就是喜歡了，也沒有那麽多理由，她，我要定了。”夙夜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中是充滿著喜怒哀樂和甜蜜共存的，
隻是華染此刻心中像是刀絞一般，沒有一個人會容忍另外一個男子在他麵前表白自己喜歡的人。
“華染，當初你接近她隻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經幡而已，現在得到了，她對你也沒有利用價值，我的要求很簡單。隻要你不要再出現就好。”
“那麽你準備付出什麽？你可是知道和魔鬼打交道，不付出代價那是不可能的。”華染嘴角重新勾起了笑容。隻是眸中的深邃讓夙夜看不清他的想法。
“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夠給你，我絕對不會舍不得。”夙夜見他話中有些鬆動之意，立馬開口，他怕的就是華染這個刁鑽的人有了其他主意。
“嗬嗬，夙夜，想不到你也有這樣一日，感情就像是一杯毒藥，喝下了就無解了，你身為君王，連這樣的自知都沒有麽？如果我開口要你的江山，你舍得？若我開口要你的全部兵力，你又舍得？”華染笑道。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麽樣的條件符合，你隻需不再出現在她麵前，不再和她有任何牽扯而已，對你來說，根本就沒有損失，你最是會計算得失，所以你還是掂量好，到底什麽樣的條件最好。”夙夜話音一轉，已然變成了談判的架勢。
於情於理華染都不會虧，他開出了這樣豐厚的條件，華染隻要不是特別過分的條件他都可以應允，華染沒有理由不會同意，
“如若，如若我不願意呢？我要繼續出現在她的身邊，你要奈我何？”華染笑的跟狐狸般邪魅，
夙夜的臉再次冷下來。“為何？我的條件你絕對不會吃虧，難不成你對她也是真意？”如果他對她是真意那怎會一次次逃開呢？華染這人，行事真是太過於奇怪，沒有一個人看透他到底想要些什麽。
“我早說過，我喜歡誰，願意和誰在一起，不是你能管的，不過今日你對我說了這麽多真心話，交易也好，哀求也罷，我願意退讓一步。”
“這麽說，你是答應了？”夙夜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先下棋，這場棋局你若是能贏我，我便同意你的要求。”華染開出了一個條件。
“君子一言為定，說出的話就不要收回了。”夙夜的眼中已經燃起了勝利之光，要知道，就下棋來言，他的造詣可是很高的，因此這場仗，他必勝無疑。
華染嘴角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手中用力下了一子，兩人再沒有交談，棋場如戰場，這一場仗，誰都不願再輸。
一陣冷風刮過，竹屋的光還亮著，為這寒冷的夜點綴了一絲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