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一夜夢回聞香濃
烏雲聚頂，大雨傾盆而下，母雞早已經護著雞仔回窩，竹籬邊的幾簇淡菊被雨淋得花枝散落，竹屋內熱氣騰騰一片，老兩口清寂了多年，很少遇上家裏來人，今日子卿他們的到來，無疑是為這間小屋增添了些許熱鬧。
“大嬸，這裏隻有你們二老居住嗎？”其實子卿一直心有疑問，這位老伯滿臉胡須頭發已是白色，而這位帶她回來的大嬸看上去卻要年輕很多，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相信兩人是夫妻。
“是呢，我們在一起六十多年，但一直膝下無子，或許這就是報應。”大嬸歎了歎氣。
“報應？”
“子卿，這世上總有那麽多東西是不能違背的，你雖然口口聲聲喚我大嬸，實際上我早就過了八十，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可這就是事實，違背了自然，也是會有報應的，算了，事情都過去了，你趕緊出去，這灶房有我就行了，你一個公子哥哪能進來呢，”大嬸語氣歎惋。
子卿聽得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見大嬸也不願多說的樣子，隻好轉身離去，到裏屋轉了一圈，也未曾見到花灼，估計和他主子在一起吧，那主子越是神秘，子卿就越是好奇。
“她在何處？”昏暗的屋內，黑色鬥篷中，華染捂得嚴嚴實實，聲音很小。
“方才見她進了灶房，主子，今晚怎麽辦，外麵雨勢太大，你的身子實在不適合趕路，晚上，你總是會對上她的。若是讓她發現了你的身份，這麽久以來的偽裝豈不都是白費了。”花灼有些擔心。
“我不會讓她發現的。”華染淡淡說道，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對了，花灼，你去給我查查那個老太婆的事情。”
“老太婆？”花灼有些不解，雖然那個老頭年紀是有些大了，但他妻子怎麽也算不上老太婆。
“雖然她的外貌並沒有老去，但擁有那麽滄桑的一雙眼睛又豈會是婦人所有，從她眼神看來，她的年紀和那個老伯不相上下，我仔細看過，她的臉上也不是易容，那麽一個年過八十的老婆婆卻像中年婦人一樣，你不覺得奇怪麽？我懷疑她……”
花灼對麵前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在黑紗之中，不過見了那個老婆婆一麵，那麽短的時間便想了這麽多，實在讓人驚訝，“是，主子，”
臨到晚膳時分，子卿也沒有見到那位神秘的人出來，花灼隻用了一句公子身體不好，不宜外出為由，將飯菜給華染端了進去。子卿心中一陣失望，原本想著他總會摘下鬥篷出來吃飯的，沒想到還是沒有見到真容。
夜幕來臨，子卿簡單梳洗了一番進了竹屋，哼，她就不信，那人難道睡覺也要遮著臉不成？推門而入，便看見黑色鬥篷搭在一邊，子卿朝著床上看去，隻看見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背影。連衣服都看不見，更不要說臉了。
花灼見子卿探究中帶著失望的眼神，在一旁涼涼解釋道：“我們公子睡覺透不得風，須得要裹成這樣，你放心，公子在此，你我的恩怨也隻得作罷，你夜裏放心安睡就是，我絕不會出手。”
子卿看著花灼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他對他這個公子，那是相當的尊重，不由得掃視了一下全屋，隻有一張木床，那人隻占了一半，明顯給子卿留了半床。
雖然她一直男裝示人，可到底是個女兒家，雖說那人也不會做些什麽，但心裏總歸有些不好意思，花灼見子卿站著也不動，不由有些不耐煩。
“哎，我說你杵著幹嘛，夜深了，趕緊睡吧。”
“那你呢？”屋裏再沒有第二張床能讓花灼睡下，
“我就在這將就一晚，我們主子身子不好，睡眠時間較長，你趕緊歇著，我熄燈了。”說罷，花灼也沒管子卿同意，一道掌風而過，那盞油燈頓時熄滅。
子卿看著花灼已經抱劍坐到了長椅上，背靠著牆麵，就準備將就一晚，屋內很靜很靜，靜得仿佛連彼此的呼吸都聽得見，耳邊傳來嘩啦啦的雨聲，子卿看了看屋內也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隻好脫了鞋，睡到了床上。
她盡量縮著身子靠著床沿，本來不大的床愣是讓她們給空出了一條大的縫隙出來，子卿側著身子，抱著被子，眼睛一直未曾闔上，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閃電，心緒不寧。
生平第一次睡在陌生人身邊，還是一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這種感覺很奇妙，腦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在我的家鄉男女同眠，是要做夫妻的，”華染的話又冒了出來。
子卿的心緒更加不寧，從她睡下起，便聞到一股味道，一股濃濃的藥草味，花灼說他主子身體不好，那麽有點藥草味道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在那股藥草味中又夾雜著一股其他香味。
淡淡的很是好聞，由於夾在藥味中間，一時之間她也聞不出是什麽味道，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身邊的人睡的很平穩，一直沒有半點動靜，連身子都沒有移動半分。
這樣的情況恐怕沒有人能夠睡著，黑暗中華染透過被子的縫隙輕輕的呼吸著，他能夠感受到子卿傳來的目光，他何嚐不想同她相認，隻是不該是這樣的場合。
花灼夾雜在兩人詭異的氣氛中，一夜而來，三人雖然闔眼，卻都沒有睡著，隻是到了天明，雨勢漸漸的變小，幾人不約而同朝著兩位老人告別。
子卿看著那位黑衣人同花灼離去，挺拔的身姿像極了一人，恍然間，她仿佛看到了華染的背影，子卿搖搖頭，將腦中的想法驅散，自己怎麽會想到他，在她再次抬起頭來時，花灼和那人已經走遠。
恰時，一縷微風吹拂，掀起了黑衣鬥篷，露出一角，一抹如雪般的白色映入視線，子卿不由愣在了當場，鼻尖似乎還縈繞那股香味，她終於想到了，昨夜她想了一晚上的味道，夾雜在藥味中間的味道，正是玉檀香的味道。
她怎能將這個味道遺忘，原來，昨夜她們這麽接近……是他，華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