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澤爾坦與少女
夜幕降臨，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族人們漸漸的重新回歸了族群之中。
澤爾坦審視著這些身體健壯，面容粗狂的族人，心中毫無波瀾。
「又損失了十二個人。」他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那群蠻族所掌握的巫術對於贊扎部族來說太過強大，而個體上也比贊扎部族強壯……」
「神的判斷不會錯的，很快贊扎部族就會面臨滅頂之災的，單靠那個偽神，是不可能庇護得了這個部族的。」
當最後一隊採集小隊帶著渾身的傷勢，空手而歸之後，澤爾坦在心中嘆了口氣。
「神啊，請給予您的子民以憐憫。」他向著森林，微微低頭，祈禱著。
「澤爾坦，你在幹嘛？」
澤爾坦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問話聲，他停止了祈禱，轉過身看去，是另一位祭司，卡圖·贊扎。
這位贊扎神的祭祀有著一身健壯的肌肉，與其他祭司消瘦的身軀完全不同。他受到過贊扎神的賜福，吃下了贊扎神的果實的他擁有能夠與巨熊博斗的體魄。
「我在想，那群野蠻人到底想要幹什麼。」澤爾坦不動聲色的說道。
偽神會通過祭祀監視周圍，偉大的神這麼跟他說過，所以他不能在祭祀面前露出任何破綻。
當神出擊的時候，一定會是一擊斃命，將贊扎部族從偽神的手中拯救出來，但不是現在。
「哈哈哈，那只是一群弱不禁風的小螞蟻，偉大的神庇護著我們，你不需要擔心。」卡圖哈哈大笑著，拍了拍澤爾坦的肩膀。
卡圖的力道並不輕，深知這點的澤爾坦側了側身，躲過了卡圖的手。
「而且，連最聰明的大祭司大人都不知道，你又怎麼會知道呢？」說著，卡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謹慎的看了看周圍。
「大祭司大人不是神明大人，他也會犯錯。」澤爾坦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卡圖，伸手拍了拍他結實的肌肉，而後轉身走向了自己的住所，只留下一臉茫然的卡圖。
「澤爾坦他……在說什麼呢？」
「你回來了。」
澤爾坦剛一走進屋子裡，一道溫和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我回來了。」他將手中的武器放到一旁，而後坐到了披著獸皮的床榻上，看向了正盤坐在床榻另一旁的嬌小身影。
與他一樣的銀白色長發，柔和而美麗的臉龐，充滿了魅惑感的赤紅眼眸，以及一對尖尖的耳朵。
這位穿著由藤蔓編織而成的，與眾不同的衣物的少女，是偉大的神的使徒，跟隨於他的左右，保護他，並向他傳達神的旨意。
「你要吃點東西嗎？」澤爾坦開口詢問道，深知少女習性的他知道，此時差不多該到她進食的時候了。
少女點了點頭。
澤爾坦起身來到門口，看著部族廣場上正在準備食物的族人們，沖著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澤爾坦大人，有什麼吩咐？」那人趕忙跑了過來，猙獰的臉上露出了恭敬的神情。
「給我準備一份食物送過來，你知道的。」澤爾坦說完，便沖他揮了揮手，轉身又進了屋子。
「種子已經都種下去了，」等待著食物送來的時候，澤爾坦向少女彙報著現在的形勢，「很快神的化身就能夠降臨於此。」
「母親大人已經在了。」少女抬了抬眼，輕聲說道。
「偽神的力量並不弱，母親大人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會為偉大的神爭取到時間的。」澤爾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的暗紫色皮膚上，有著一塊扭曲的人形標誌。
他的眼中露出了堅定的神色，「偽神必須被根除。」
看著澤爾坦的樣子，少女再次閉上了雙眼。
房間中陷入了沉默之中。
「澤爾坦大人，您的食物。」
屋外傳來了一陣輕聲呼喚，將澤爾坦喚醒，他站起身走到屋外，過了一會兒，再次進屋時，還提著一隻由巨大的類似於芭蕉葉的樹葉包裹著的野豬。
「食物來了。」他將那隻已經被烤熟了的野豬放到了屋子裡，而後取來自己的石斧，將野豬的一隻腿砍了下來，剩下的都放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將缺了一條腿的烤野豬抓了起來，張開嘴咬了下去，接著，這隻野豬就少了四分之一。她三兩下，便將整隻野豬全都吃掉，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而此時澤爾坦才剛剛咬了幾口野豬腿。
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澤爾坦沒有太意外，他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著自己的食物，聽著屋外傳來的吵鬧聲。
隨著進食時間結束，部族廣場上的篝火熄滅，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中開始休息。
當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之後，少女再次張開了雙眼，看向了部族大廳的方向。
部族大廳中，那條藤蔓再次破土而出，就要開始吸食那棵樹的能量。
就在這時，威嚴而肅穆的氣息降臨於此，巨樹之中的意識緩緩蘇醒，看著那條將自己纏擾起來的藤蔓，忽然發出了憤怒的呼喊：「該死的小偷！」
下一刻，巨樹上湧現出了一陣令人感到顫慄的波動，向著四處擴散開去。
藤蔓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鬆開了那棵巨樹，就要重新鑽入泥土之中。
但隨著波動掃過，藤蔓開始冒出濃濃白煙，彷彿是被煮熟了一般。藤蔓中的水分開始快速的蒸發著，隨著水分的流失，藤蔓慢慢的失去了行動力，枯萎了下來，最後，呼的一聲，乾枯的藤蔓上忽然冒起了火。
黑暗之中，藤蔓燃燒的火焰照亮了整個部族大廳。
「偽神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去了，」少女輕聲說著，「我也該去做準備了……」
少女從床榻上站了起來，張開了收攏在背後的巨大蟬翼，揮動了幾下，從房間中飛了出去。
高高的漂浮在空中，她俯視著整個贊扎族群，將手伸進了衣服之中，取出了一把種子，手一揚，便將種子播撒了下去。
「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妥當，接下來就等著部族之間開啟真正的衝突了。」少女輕聲說著，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誰說著話。
第二天，部族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偉大的贊扎神受到了冒犯，而來犯者竟然是那群蠻子所信仰的偽神。
「大祭司大人，我認為我們應該帶上最勇猛的勇士，直接進攻，將那群蠻子殺死。」澤爾坦看著面沉如水的大祭司斯圖坦，上前說道，「只有將那群邪惡的異教徒都殺死，才能洗清他們的罪惡。」
「一切由偉大的贊扎神決定。」斯圖坦本就猙獰的臉龐在憤怒之下，更是扭曲的可怕。
看著如此醜陋的臉孔，澤爾坦微微的撇過臉，但隨後便恢復如常。
在他們的身後，那棵巨樹毫無動靜，顯然昨夜的爆發讓它陷入了短暫的脫力之中。
「大祭司大人，我也覺得應該主動進攻。」站在澤爾坦身邊的卡圖撓了撓頭，跟著澤爾坦的話說道，「那群螞蟻都欺負到頭上來了，為什麼我們還不打回去？」
「你們兩個，閉嘴！」斯圖坦惡狠狠地瞪著卡圖，卡圖趕忙閉上了嘴，低下頭不再說話。他又望向了澤爾坦，本來還想說什麼的澤爾坦也閉上了嘴。
見到斯圖坦這幅摸樣，其他所有祭祀和巫醫也都噤若寒蟬。
贊扎部族中的等級制度十分森嚴，身為神明的使徒，神諭的代言，大祭司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挑戰的鐵律。
如果換做其他人，此時早已經被拖下去，直接作為食糧關起來了。然而這兩個人，一個是他最得力的副手，贊扎族巫醫們的領袖，另一個是受到贊扎神祝福的勇士。
雖然十分惱怒，但斯圖坦並沒有喪失理智。
「這次的食糧收集情況如何？」
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斯圖坦詢問起了部族的近況。
「斯圖坦大人，因為蠻人的掠奪，我們這一段時間損失了二十幾個人手，而且大部分收集來的食物都落入了他們的手中。」澤爾坦報告道，「如果再放任不管的話，不僅還會損失更多的人手，我們的食物儲備也會出問題。」
「那些活糧呢？」斯圖坦抓著長杖的手上，因為過於用力，開始有些發白。
「他們……數量已經不多了。」澤爾坦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說道，「我們過冬的時候已經吃掉了近一半的活糧。」
「該死的……」
斯圖坦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他感覺到十分憤怒。
這不是他成為大祭司數十年來，第一次遇到飢荒問題了，但是這次的問題並不只是飢荒問題，還有最嚴重的問題——蠻族對於贊扎神的冒犯。
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罪惡。
當所有人都從部族大廳中散去，澤爾坦站在大廳門口，看著廳內正匍匐在地上不停地向著巨樹祈禱的斯圖坦，感覺到有些滑稽。
「澤爾坦，你在笑什麼？」卡圖有些奇怪的看著澤爾坦，這個人最近總是表現的有些奇怪。
「嗯？我有笑嗎？」
聽到卡圖的話，澤爾坦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在笑，他無法抑制自己的笑意。
「大概……是因為今天的天氣不錯吧。」
「天氣不錯？」卡圖抬起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