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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地圖

  盛樂城的城守姓胡,叫胡懷,燕人,早年是軍中文書出身,後又升遷進了燕京為一部衙下行走,再之後大燕伐乾攻晉戰事興起,他被派遣為軍械官押送物資上前線。


  運氣不錯,領著一眾民夫繳械了一支聞人家潰兵,生擒了聞人家的一位公子,得賞升遷,再之後,幾場大戰下來,也立下了不少功勞,尤其是在靖南王領軍的第二次望江之戰中,其作為燕軍後勤的代表和徐有道等配合默契,維係住了後勤穩定。


  且當時鄭侯爺升遷至雪海關總兵,胡懷就承了盛樂將軍銜,入主了盛樂城。


  燕國不似乾國,文武的區分在燕國並不明顯,從文官變武將亦或者從武將變文官,都很常見,許文祖當初就是從文官變成了南望城總兵。


  當年得知自己要去盛樂城赴任,接替鄭伯爺時,胡懷真是高興壞了。


  彼時晉地剛占不久,燕國朝廷負擔極大,所以變相地成了晉地各路軍頭“跑馬圈地”的時代,誰的地盤好,誰的地盤富,誰的日子就過得最好。


  而現在的鄭侯爺善於治理地方的名聲,就是在盛樂城打響的。


  那時的盛樂城,有作坊,有產業,商隊往來,貨物流通,北接天斷山脈的物產,可謂紅紅火火。


  胡懷原本以為自己運氣真的很不錯,能撿起一個現成的桃子。


  等到他率領麾下部曲來到盛樂城時,

  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直娘賊,

  城內百姓十室九空也就罷了,方圓區域的村莊竟然也基本不剩什麽生息;

  甚至,


  連盛樂城的大門,竟然也被拆掉運走了!


  所以,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胡懷對鄭凡可謂是恨之入骨,自古以來,就沒見過這般“刮地三尺”的。


  但伴隨著鄭凡一步步高升,權柄,威望的層層高漲,到現在,可謂真正的如日中天。


  胡懷心裏的怨恨,早就煙消雲散了,動輒將自己當作鄭侯爺的傳承者自居,逢年過節,胡懷還會托人向平西侯府送禮。


  平西侯府的禮尚往來,是四娘負責的,對這位“自投門下”的盛樂將軍,侯府這邊倒是沒冷落人家,每每也都回禮。


  再加上人家位置確實好,有朝一日要是侯府打算起兵造反,盛樂城是個絕佳的接應位置,故而,侯府的禮單上,也就續上了這一位胡將軍。


  胡將軍生辰以及其母親誕辰包括其妻妾生了孩子等等,侯府都會有禮送到。


  偶爾,還會有鄭侯爺“親筆”書信送到胡將軍手中,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但鄭侯爺在上川縣城時,還問了句:現在的盛樂城守備將軍是誰來著?


  當一個勢力,發展壯大到一定程度後,它自然而然地會吸引周邊的小勢力進來投靠,彼此之間,形成一種關係網。


  鄭侯爺平日不是出門打仗就是在家練刀和練針,

  自然是沒功夫去做這些的,但下麵人自然會幫他分擔。


  故而為何新君會早早地和鄭凡通氣,寧願將玉盤城這顆晉東的釘子交割給鄭凡也要換得鄭凡對望江以西的沉默?


  胡懷隻是其中一個,晉地其他軍頭子呢?


  李富勝就不說了,李富勝之下的那些各地駐紮的軍門,認為自己曾和平西侯有袍澤之情現在也關係熱絡的又有多少?

  不過,


  胡懷將軍這些時日,日子可是真的有些不踏實。


  平西侯府先來了一個女人,一來,就要他派兵幫其捉拿盛樂城附近的各路參與人口買賣的勢力。


  當年,鄭凡去雪海關,將盛樂城的家底全部搬遷走了,胡懷自然沒有那種經營本事,但有一樁買賣倒是保留了下來,那就是野人奴隸的販賣。


  也正是靠著這個營生為支柱,胡懷才能在盛樂城養得起兵,將日子勉勉強強地過下去。


  現在,被這般抓了一大批,這下麵的買賣,還怎麽做啊?


  不過胡懷更清楚的是,這個女人,此時代表的是平西侯府的意誌,他是不敢得罪的。


  不僅如此,眼下新君登基,昔日的六爺黨成了皇黨,平西侯的地位,再度提升,得罪了平西侯府,人家甚至不用玩兒陰的,動動嘴皮子,隨意地上個折子,自己這個盛樂將軍就得挪窩。


  與其這樣,不如鐵了心地抱侯府的大腿,為此,胡懷更是親自接了女人的命令,領著麾下的兵馬於冬日進入了天斷山脈討伐一個熟野人部落。


  而今日,一名盲人在一眾飛魚服護衛的簇擁下,進入了盛樂城。


  ……


  “找著了麽?”瞎子見著四娘就發問。


  “找著了接手人,但正兒八經地將人販進來的,是天斷山脈內的一個熟野人部落。”


  黑色的產業鏈,早早地就形成了。


  野人奴隸,是一門好營生,尤其是在當下環境下,晉地因為前幾年的戰亂,人口銳減,在局麵穩定需要恢複發展時,勞動力短缺的問題就很嚴重,故而進一步地刺激了對野人奴隸的需求。


  野人那邊,雖然諸夏之人都稱他們為野人,但實則,他們自己並不認為是一個族群,尤其是熟野人部落,反而更認為自己是晉人多一些,和那些未開化的同族壓根不是一路。


  故而,當奴隸貿易興起之後,熟野人部落開始負責攻打抓捕那些生野人部落,然後再賣給晉人。


  了凡小和尚,就是被一個熟野人部族抓過來,連同其他野人奴隸販進盛樂城的。


  然後,再幾經轉手,被賣到了上川縣城的紅帳子當預備相公。


  “嗯。”


  瞎子點點頭,坐了下來。


  “那個小和尚,你看過了麽?”四娘問道。


  “看過了,但,其實都在這張圖裏。”


  瞎子將鄭凡畫出來的那張圖拿出來,展開;


  “我出發時在路上碰見了主上,主上將這張圖交給了我。我在上川縣對那個小和尚做了一些治療和引導,但無非就是將這張圖的畫麵,給更細膩了一點而已。”


  “我還以為你已經從那小和尚腦子裏搞到了時間地點人物。”


  其實,隻要找到地點信息就可以了,有了確切的位置,就能從雪海關那裏發兵過去。


  瞎子搖搖頭,道:

  “我檢查過了,那個小和尚就算是吃了一些黑草,導致精神出了點問題,又可能是受到了一些驚嚇,出現了認知錯亂,精神分裂什麽的,這些,都可以治。


  甚至,不擔心把他徹底變成白癡的話還能直接搜魂。


  可問題是,這麽做,沒用。”


  瞎子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

  “主上認為那小和尚是精神出了問題,實則是曾遭受過來自精神上的衝擊。”


  “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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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就是精神力的橫掃,不是刺激,就相當於,是我喜歡用的那種手段。”


  “明白了。”


  “嗯,就是這樣,其實,人的精神和人的身體一樣,小傷,都能慢慢複原,但如果把腳切了,把手切了,還能再長出來麽?


  同理;


  那小和尚的記憶,不是說忘記了和想不起來,而是被毀掉了一部分,精神出了創傷,我沒辦法複原他,哪怕是顛峰時期的我,也沒這個能力。


  就像是最頂尖的外科大夫,至多給你接肢,續肢,或者,換個假肢,而不可能憑空的,給你做一個原配補全回去。”


  “你覺得,是誰對他造成的這種傷害?”


  “大概,就在畫裏吧。”


  “是刻意對他下手麽?”


  “應該不是,單純地對他一個小和尚下手,沒有意義,大炮打蚊子,純粹圖開心麽?


  我覺得,這更應該是一種群體性的精神渲染,不是洗腦,不是狂熱,也不是皈依,而是用精神力,直接嚐試滲入和操控。


  意誌堅定的人,往往更能抵抗,但同時,受損會更嚴重。


  當初我接觸過這小和尚和他師父,他師父曾驕傲地對我說,這孩子,有慧根。


  這不是化緣時說的那種客套話,比如這位女施主,你和我佛有緣。


  確切地說,他師父認為,這孩子,是他這一門的師祖轉世,這個且不論是真是假,但至少可以說明一點,這孩子佛心堅定。


  所以,當一個外人企圖用精神力的方式強行去更改他的信仰時,他本身的堅定佛心,就會形成極為強烈的排斥。”


  “然後呢?”


  “然後大概會發生兩點,一點,就像是你現在看到的,他腦子受創了,精神上落下了殘疾。


  第二點,就是可能別人在被控製時,他得以掙脫了。


  這就可以解釋,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瞎子伸手在茶幾上比劃了幾下,

  “其他人可能都被同化了,對某件事物,某個存在,有著極為強烈的向心力,亦或者叫……信仰。


  在這種前提下,他們自然不會被嚴加看管,因為精神意誌的羈縻,往往比現實存在的鎖鏈,更為牢靠,也更難打破。


  他,是個例外,這也是沒什麽身手的他,卻能夠從那裏逃出來的原因。”


  “他師父呢?”


  “他師父顯然,沒有他佛心堅定吧,嗬嗬,這也正常。”


  “也就是說,在雪原極北之地,那個冰層下麵的存在,擁有精神力量?”


  四娘指著畫中冰麵下的那道身影說道。


  “不一定是他,天天的寵物裏,那隻狐狸如果道行再高深一些,其實也能做到,人,如果有這方麵的天賦,稍加訓練,也能做到。


  專攻此道的煉氣士,不也有鎮壓人心智的術法麽?

  西方,應該也是有精神係魔法師的。


  再通俗一點,野人的星辰接引者,蠻族的祭祀,吃這一口飯的,真正道行高深的存在,必然也是會這種手段的。”


  “主上對這件事,很重視。”四娘說道。


  “我知道,來時主上和我談了一會兒,我同意主上的看法,確定了位置後,咱們就動手,甭管那預言到底是真是假,還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既然成了咱們床墊下的那顆豌豆,就必須要取出來。


  對了,這個比方還是主上說的,嗬嗬,咱們的主上,可是越來越公主了。”


  說到這裏,


  瞎子又拍了拍腦門,道:


  “忘了告訴你了,主上和劍聖回去的路上,在望江江麵,遇襲了。”


  “遇襲了?”


  “嗯,兩個江湖人,加一個煉氣士,不過有驚無險。”


  就在這時,


  下麵有人進來稟報:


  “兩位大人,我家將軍回來了。”


  出征天斷山脈的胡將軍,凱旋。


  因為是強行攻打,所以還折損了一些人馬。


  胡將軍本人,肩膀還中了一刀,被包紮著。


  雖然瞎子“一眼就瞧”出來,包紮處沒有傷口,但依舊很是熱情地對胡將軍噓寒問暖,同時,代表鄭侯爺許下了種種承諾。


  胡將軍則拍著胸口表示這不算什麽,願意為侯爺效死,再接上上刀山下火海雲雲。


  瞎子很耐心地陪著胡懷將這出戲演完,

  是的,


  雖然姬成玦當上了燕皇,


  但瞎子從未放棄為日後的造反做準備。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別看現在主上和那新君好得跟蜜裏調油似的,這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

  天天喜歡吃沙琪瑪,是他瞎子教的;

  以後,等主上有孩子了,還能再教的嘛。


  想一想,

  主上和四娘的孩子,


  在一眾魔王叔叔們麵前,

  喊著要龍椅,

  嘖嘖,


  這些叔叔,敢不賞臉幫一下?

  至於孩子到底要怎麽才能生出來,慢慢找法子唄,一樹梨花還能壓海棠呢,時間,很足。


  胡懷滿足了,也舒坦了,自此之後,他覺得自己,就真的成了侯府麾下的一員;

  可憐的是,他並不知道,平西侯爺壓根沒記住他的名字。


  俘虜,開始被審問,因為是熟野人,所以會講夏語的人不少,審問起來,也方便。


  而瞎子和四娘,則著重在了繳獲品方麵。


  金銀財貨這類的,四娘之前就說了,不用,所以,餘下的,則是帶著文字性以及不是那種平時生活所用的器具。


  “我覺得,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四娘說道。


  瞎子搖搖頭,道:“希望,總是會有的,你看……”


  從繳獲的物品之中,


  瞎子拿起了一件袈裟。


  它被拿來包裹著一塊玉石,玉石,被瞎子直接丟到了一旁,袈裟,則攤平下去。


  四娘走了過來,


  袈裟上,

  畫著一張地圖,地圖有些潦草,也很簡略。


  也不曉得是了凡小和尚畫的還是他師父畫的。


  “你看,要相信希望。”


  瞎子笑了,


  這張地圖不精確,但已經指明了一個方向,雪原很遼闊也很浩瀚,極北之地,麵積其實很大,沒這地圖,相當於是魚塘裏撈針,有這張地圖,則是魚塘裏抓活魚了。


  “好了,咱們可以回去了。”瞎子說道。


  “回去後呢?”四娘問道。


  “按照主上的意思,即刻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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