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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晴天霹靂

  京城,平西侯府,內宅。


  “哦,我親愛的阿銘大人,這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如此熱鬧。”


  房間裏,

  —————


  被關在籠子裏的吸血鬼卡希爾對著前麵一口棺材喊道。


  棺材沒有動靜,顯然理都不想理。


  “阿銘大人,您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麽,我敢保證,這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是,門被推開,薛三走了進來。


  三爺雙手捂著胸膛,


  道:

  “噢,一進來就又聽到這該死的腔調,真的好想上去一腳踢中你的屁股!”


  卡希爾也同樣雙手捂著胸口,


  道:

  “噢,我親愛的三大人,您是想踢我的屁股麽,那您趕緊叫醒阿銘大人,你們一起來踢我的屁股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嘿嘿嘿。”


  薛三走到阿銘所在的棺材邊,敲了敲,

  道:

  “西邊來軍報了,燕軍大勝,兩位王爺踏平了蠻族王庭,老蠻王也死了。”


  “天呐!”


  卡希爾發出了一聲尖叫。


  薛三看著籠子裏的他,道:“適可而止適可而止啊。”


  “不,不是的,三大人,我這次是真的震驚了,天呐,燕國真的是太可怕了,您要清楚,現在在西方仍然有不少流浪的歌者,在吟誦著百年前蠻禍降臨西方世界時的恐怖!

  然後,


  您剛剛告訴我,


  它的王庭,它的王都,它的王,居然也被燕國的王和燕國的騎士給踏滅了,天呐,天呐,天呐。


  大燕,是要準備西征了麽?”


  說著,


  卡希爾攥緊了拳頭,


  道:

  “是時候給西方的那些貴族大人上一堂課了,讓他們清楚,到底誰才是這世上最為強大恐怖的帝國。”


  “砰!”


  棺材蓋被揭開,


  阿銘坐了起來,


  道;

  “我餓了。”


  “………”卡希爾。


  先前還情緒激昂的卡希爾,一下子閉緊了嘴巴。


  薛三將左手放在胸口,

  道:

  “偉大的阿銘閣下,您,是想進食了麽?”


  “我對矮人的血,不感興趣。”


  “偉大的阿銘閣下,您現在境界比我高,我可以忍受一切。”


  “我想喝酒了。”阿銘看著薛三,“我們去皇宮,弄點酒來吧。”


  “皇宮麽?”薛三眨了眨眼,“其實,我更想去另一個地方,趁著現在咱們主上和皇帝關係最好的時候。”


  “是哪裏?”阿銘問道。


  “禦獸監呐。”


  “我隻對美酒感興趣,口味沒你那麽重。”


  “難道,偉大的阿銘閣下,不想去看看能夠培育出貔貅的地方麽?”


  “不想,貔貅的血,又不好喝。”


  很顯然,

  阿銘喝過。


  “啊,可我很想去。”


  “那你去唄。”


  “所以我來找你了,我記得主上的腰牌,在你這裏。”


  “不,我要去喝酒。”


  “那這樣,我先陪你去皇宮喝酒,然後,你再陪我去禦獸監?”


  “我去皇宮找酒,為什麽需要你陪著?”


  “你想啊,你找到好酒時,需要旁邊有個人懷著驚奇地目光問你:啊,這是什麽酒啊,聞起來好香啊。


  然後,你再給他解釋。


  這酒,是不是就更香了?”


  阿銘沒回答,

  出了棺材,


  在其夜禮服下的腰間,掛著平西侯令。


  “走著。”


  薛三忙打個千兒,

  道:

  “得嘞,您走著。”


  ………


  當鄭侯爺和皇帝在養心殿會見重臣時,


  阿銘用平西侯令,帶著薛三,走入了皇宮,且還是徑直入了酒窖所在地。


  皇宮用酒,分為兩種,一是平日裏皇帝自己喝的,二是大宴時,需要臨時在宮外采購的。


  不過,因為先皇在位時,不喜飲酒,也很少大宴,所以偌大的皇宮酒窖,未免有些冷清。


  但不可否認的是,皇室是有皇室底蘊的,這不是一代燕皇勤儉克己就能完全改變得了的,且大燕又位於東西方之間商貿的必經之地,所以,酒窖裏有著不少珍藏了許多年的東西方好酒。


  隻不過,它們藏得很深,很裏麵。


  “咦,這是什麽酒,怎麽這個顏色呢?”


  “咦,這個酒,怎麽這麽粘稠呢?”


  “咦,這個酒瓶子,好特別啊,有什麽講究麽?”


  薛三很盡力地提供著爽感式發問。


  最後,

  阿銘選了不少酒,對負責掌管這裏的太監道:


  “裝車,送入平西侯府。”


  “這……”


  “怎麽,不可以?”阿銘問道。


  “並非如此,先前奴才已經派人去問過張公公,張公公說,侯府所需,宮內有的,絕無不允,可大人您選的這些酒裏,有幾樣是寄存著的,非內務府所有。”


  “寄存的?”


  “是,是太爺留下的。”


  “宮望那位太爺?”


  “是。”


  “酒,不用來喝,而是用來藏?”


  “酒,我自當會來喝。”


  這時,一位紅袍小太監出現在了皇宮酒窖的門口。


  阿銘持平西侯令過來搬酒,下頭人,自然不可能阻攔,而當選中了紅袍小太監的酒時,下麵人,也就馬上去通稟了,貴人之間的事兒,自然交貴人他們自己去協商,他們怎麽可能會舍著自己腦袋去阻攔?


  “這酒,是你的?”阿銘看著紅袍小太監問道。


  “是。”紅袍小太監點點頭,“我聽聞,平西侯爺,並不嗜酒。”


  大人物的癖好,其實並不是什麽秘密。


  比如,


  平西侯爺不嗜酒,

  比如,


  平西侯爺好人妻。


  “我喜歡喝酒,能送我喝麽?”阿銘問道。


  “是你想喝?”


  “是。”


  “你打著你家侯爺的旗號,來皇宮大內,搬酒回去喝?”


  “是。”


  “有趣,有趣。”紅袍小太監笑了,“分你一半,可否?”


  “可。”


  阿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當然了,

  身為魔王,他仗著主上的名號過來占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能,對於皇帝而言,真不怕你貪不怕你有喜好,就怕你清心寡欲如同聖人,那才是最大的危機。


  所以,

  阿銘覺得自己這是在幫主上自汙,


  嗯,

  是在為主上分憂。


  但至於說什麽,為了點酒,為了點麵子,非要扯著皮在這裏和人家幹個架,沒那個必要,他也沒那個興趣。


  橫豎是拿來消遣的酒水,又不是另一頭活生生的卡希爾。


  “先生是好酒之人,要不,去我那裏,小酌一番?”


  阿銘猶豫了。


  他能感應到,對方身上氣息的不一般,不出意外,應該是煉氣士。


  紅袍小太監又道:

  “我那兒,還有私藏。”


  “好。”阿銘答應了。


  薛三在旁邊有些著急,他還想著去禦獸監呢。


  “喂,不是說好帶我去動物園的麽!”


  阿銘將平西侯令遞給了薛三。


  都是魔王,人家剛剛又這麽上道,沒理由不給點麵子。


  “嘿嘿。”


  薛三拿著令牌,道:


  “這酒哪裏有貔貅好玩。”


  “貔貅?”紅袍小太監耳朵很尖銳,“巧了,我那兒也有。”


  “你那兒也有?”薛三有些詫異道,“這天下行走的,也就四頭貔貅,你那兒有第五頭?”


  “有,就在我宮殿底下。”


  “你沒誆我?”


  “不曾。”


  “那我倒是有些奇了怪了,這位公公,您和他,就算是酒友吧,我是懂你們好這類的人,酒逢知己千杯少,但真正懂酒會酒的人,可比知己還要少。


  但,我和公公您,有何關係?為何還要拉我去?”


  紅袍小太監很理所應當地道:


  “在宮裏,找一個和我個頭一般高的成年人,比知己比懂酒的人,更不易。”


  “牛逼!”


  ……


  “年糕,白味還是油炸?”


  “我不喜歡下酒菜。”阿銘說道。


  “油炸吧。”薛三道。


  紅袍小太監取了一個小爐,上頭隔著一口小鍋,抹上油,就開始煎年糕。


  “不用下酒菜麽?”紅袍小太監問道。


  “不用。”阿銘道。


  “好。”


  小太監煎好了年糕,自己盤子裏放了兩塊,薛三盤子裏也放了兩塊。


  薛三拿筷子吃了一口,很香,很脆,火候煎炸,把握得極好。


  “味道如何?”


  “可以啊。”薛三答道。


  “早些年,我師傅在的時候,陛下和鎮北王,都喜歡吃我師傅做的年糕。”


  “喲,瞬間覺得更好吃了呢。”


  紅袍小太監笑了笑,


  道:

  “我沒有姓,師傅給我取的道號,子客。”


  介紹了自己後,


  紅袍小太監看向阿銘,

  道:

  “隻知道你們是平西侯爺手下的人,但,似乎沒有官職?”


  “阿銘。”


  “薛三。”


  紅袍小太監點點頭,拿出一個玉瓶,從裏麵倒出綠色的酒水,然後請飲。


  阿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

  “滋味,很悠長。”


  薛三砸吧了一口,道:“有點酸呐。”


  子客點點頭,道:“這是我親自釀的,怎麽樣,喜歡麽?”


  顯然,這話不是對薛三問的。


  阿銘搖搖頭,道:“不喜歡。”


  “好喝,還不喜歡?”


  “好喝的東西,還得量多,才喜歡,你這個,顯然不能當水喝。”


  “有理。”


  薛三在旁邊,一邊吃著年糕一邊打量著這二人,強行耐著脾性。


  “素聽聞,平西侯爺手下,有一員大將,叫樊力?相傳,其力大無窮,卻深謀遠慮?”


  “傳聞隻是傳聞,真人見到了,必然會失望的。”阿銘回答道。


  “嗯,既然如此,就不強求了。對了,您也會釀酒麽?”


  “會。”


  薛三打助攻道:“早年,我們在虎頭城時,可是靠他釀酒賣酒為生的。”


  “有煙火氣息的酒,必然是好酒。”紅袍小太監說道。


  阿銘搖搖頭,自己拿了玉瓶,倒了滿杯。


  “和我說話,有些無趣?”


  阿銘點點頭,“太累。”


  “那我們就隻喝酒,少說話。”


  “好。”


  “哎哎哎,別介啊,別介啊,貔貅呢?貔貅呢?”


  你們是來喝酒的,可我三爺可不好這一口啊。


  “喏,在那兒呢。”


  紅袍小太監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尊煉丹爐。


  丹爐,平時基本不開,但依舊會時常擦拭。


  薛三一邊拿著炸年糕吃著一邊起身,走到丹爐旁邊。


  子客舉著杯子,


  開口道;

  “此丹爐之下,鎮壓著貔貅。”


  “嘶,這是陣法吧?”


  “是,中樞之陣。”


  “記得當初靖南王破楚國郢都時,楚國郢都召喚出了一頭火鳳之靈。”


  子客搖搖頭,

  笑道:


  “雖然子客未曾親自見過,但子客覺得,這尊丹爐之下,可不僅僅是一個靈。”


  “不僅僅是一個靈?有血有肉?”


  有血有肉的遠古貔貅?

  其實,


  一直以來,薛三都覺得那些頭在外頭的貔貅,包括自家主上的那一頭,貔貅是貔貅沒錯,但……似乎真的和印象中的神獸有些區別。


  神獸,


  你最起碼能抗得過一個三品高手吧;


  但很顯然,那幾頭貔貅,除了速度、耐力、衝鋒各方麵屬性超出戰馬許多,外加一個儲物的能力外,其實,並沒有脫離載人工具的範疇。


  “具體的,子客也不知。”


  “這丹爐,就是陣眼啊,本身,就是一個機關。”


  “是,一個巧奪天工的機關,師傅在時,曾專心研習於此,卻不能解開這機關之秘,隻能以煉氣士之本事,和丹爐下方所鎮壓的貔貅意識產生呼應。


  不僅僅是師傅,據說百年來,鎮守這座丹爐的宮中之人,都想過很多的法子,甚至連曾經晉國的天機閣閣主都親自過來,可依舊無法破解這機關。


  皇室藏書閣有記載,


  這頭貔貅據說習性發狂,導致難以受控,故而設此局以鎮之,這座丹爐,本想著是借用貔貅之火來熔煉,但本質上,是困鎖住其所用。


  百餘年來,這座貔貅的體魄應該早就腐朽了,本命之火,也早就柔弱了下去。


  其本身之凶性,也被磨去,漸漸的,和大燕氣運相互交融,其以氣運為載體得以續命存活,同時也反補氣運,得以生生不息。”


  “這麽玄乎?”


  “是,但先皇,是不信這個的。”


  “那是,玄而又玄的,大家就每天蹲家裏算命啥事兒也不幹了,就指望著算命的去撒豆成兵打仗。”


  薛三顯然也是個唯物主義者,雖然他身邊唯心主義的東西挺多。


  “我可以摸摸看看麽?”


  “隨意。”


  “兄弟,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大氣!”


  “多謝。”


  “你叫什麽來著?子客?”


  “是。”


  “好名字。”


  “嗯。”


  “這玩意兒,不會被我弄壞吧?”


  “曾有一位三品武夫的將軍持神兵利刃嚐試過,都未能毀其絲毫。”


  “哦,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薛三瞅著麵前丹爐上的花紋,


  然後,


  默默地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年糕放在手掌,揉捏了幾下後,對著麵前丹爐上的花紋塗抹上,然後,拉出一些弧線。


  子客則對阿銘道:

  “剛看見阿銘先生選擇裏,阿銘先生似乎比較喜歡西方來的酒?”


  “是。”


  “子客以為,西方的酒,沒有我諸夏的酒來得綿延醇厚。”


  “但是帥。”


  “………”子客。


  吸血鬼,配個紅酒杯,搖曳;

  吸血鬼,配個瓷碗,裝著二鍋頭,搖曳;


  後者怎麽看都覺得很不和諧。


  “阿銘先生快人快語,實乃………”


  “轟!”


  一聲巨響傳來,

  紅袍小太監迅速轉過身去,一臉震驚地看著那座黑色煉丹爐。


  煉丹爐的上方,竟然開始裂開,塵封的青煙正在快速地升騰,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宮殿的震顫!


  “這……這怎麽可能!”


  紅袍小太監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站在丹爐一側的侏儒身上。


  薛三這會兒也看向了子客,

  指了指還在逐漸加大裂紋的丹爐,

  道:

  “你說這個很堅固我才試了試的,是你說的啊,我可不賠啊!”


  ……


  養心殿;

  這裏,重臣們正在爆發著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源頭,在於新任宰輔的人選。


  皇帝的意思是,想要拆分相權,加強已有的內閣製。


  但大臣們顯然不願意削弱這可以對抗皇權的相權,這和他們是否臣服於眼前這位新君無關,純粹是身為官員的一種本能。


  左仆射大人直接說:先皇那般神武之君,尚且未曾這般拆分宰輔之位。


  言外之意是,


  先皇那般的九五至尊,都沒對宰相的位置開刀,您剛繼位,是不是太心急了?


  再者,趙九郎可剛死啊。


  右仆射大人更是直接,竟然舉薦由平西侯爺來擔任宰相,理由是平西侯爺不僅帶兵打仗優秀,治理地方的能力,更是難有人可及。


  聽到這話,


  鄭侯爺心裏不由得發笑,


  他可沒有受寵若驚,覺得這幫重臣們這般信任自己,真好。


  他明白,這看似是讓自己進京當宰相,實則是這些大臣們玩的一出默契,其目的,就是要將自己這座藩鎮給架空,把自己供奉在朝堂上。


  鄭侯爺也不是吃素的主,他也清楚,和這些重臣好好講道理,不是自己的強項,亦或者說,用途不大。


  再者,他也清楚皇帝不可能這會兒讓自己來當什麽宰相的,大燕一下子失去兩位王爺,再把剩下的刀劍收回來,這不是蠢是什麽?

  大臣們可以為了集權和削藩提這個建議,皇帝,得全盤考慮。


  所以,

  鄭侯爺直接笑著開口道:


  “成啊,能得右仆射大人看重,本侯當真是受寵若驚,哎呀,其實呢,晉東那地方,那麽偏遠,人煙又稀少,哪裏能比得上這京城萬一呢?

  大人們現在可以再商議商議,選擇個合適的人來接替本侯,有合適的人選,本侯馬上打包行李來京城長住,那座先皇賜予的平西侯府,本侯可真是沒住夠呢。


  但是吧,

  本侯有一點得先提前言明,

  日後要是野人犯邊亦或者是楚人犯境,再或者,晉地晉人叛亂,一旦出了這些紕漏,今日提議的,可就真的誤國了。


  青史昭昭,會留名的。”


  “平西侯爺,這可是在威脅我等?”


  “不敢不敢,本侯的這些話,都是出於公心。


  畢竟,


  本侯對大燕的忠誠,天地可鑒,日月可證!”


  “轟!”


  忽然間,

  皇宮內傳來一聲巨響,宛若貨真價實的晴天霹靂!

  “………”鄭凡。


  ————


  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小問題,但確實影響到碼字了,今天就一更了,明天會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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