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遷墳

  「誰啊?來了!」


  母親餘明芳那熟悉的聲音響起,大門一打開,餘明芳的身影露了出來,一抬頭看到許拙站在外面,原本還有些愁容的臉上頓時布滿驚喜。


  「啊!小出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來,我給你把菜熱著呢,你看看合適不,要是不行的話我現在再去給你炒兩個菜……誒?這狗就是你養的那條?」


  「對,它叫黑炭。」許拙招呼了跟在身後進門的黑炭一聲,指了指餘明芳:「來,黑炭,認識一下,這是我媽,來打個招呼。」


  「汪!」


  黑炭乖乖地向餘明芳叫了一聲,頓時讓餘明芳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嘿,這狗真乖。來,小出,進來先坐著,我去炒菜。」


  「不用了,媽,我路上吃了點兒東西的,現在也不怎麼餓,隨便吃兩口就行。」許拙一把抓住餘明芳,一邊換鞋,一邊向屋內探頭望去。「是誰來了?」


  「喲,小出回來了啊。」


  屋內一陣笑聲響起,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微微有些發福、頭髮已經白了一半的漢子迎了出來,看到許拙立即露出了極其燦爛的笑容,伸出雙手迎了過來。


  「是二伯啊,您怎麼大晚上的來了?」許拙趕緊笑著迎了上去。


  這個憨厚的中年漢子正是許拙的二伯,但不是許拙父親許安國的親哥,而是堂哥,名叫許安軍。


  他家住在鎮下面的一個村裡,距離鎮上雖然不算遠,但一般沒什麼事他也不會跑來竄門,更何況是這大晚上的,明天還是清明節,需要提前做些準備的時間。


  「我來找你爹說下明天上墳的事兒。另外還有一些事情……」


  許安軍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向身後看了一眼,卻立即轉了話題。


  「小出你先吃飯,有事等下再說。」


  許拙掃了他一眼,心中明白過來。


  看樣子他要說的事情恐怕和自己有關,他應該是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要回來,專門選在這個時間來的。


  許拙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但也不好說些什麼。


  進屋后,許拙的父親許安國倒是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見到許拙后只是點了點頭,很平淡地說了聲「回來了」,便沒有更多表示。


  許拙早就習慣了父親這種態度,他在鎮上當了這麼多年公務員,早就養成了這種謹慎寡言的性格,就算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


  但是許拙知道,他心裡對自己還是十分關心的,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許拙將提前買的東西拎了出來,在餘明芳的招呼下盛了碗飯,卻沒有坐在餐桌上,而是直接來到沙發旁邊,在許安軍身旁一屁股坐下。


  「二伯,您是有事來找我的吧?」


  許安軍臉上神情有些尷尬,擺了擺手似乎想要否定,隨後卻還是點點頭。


  「對,的確有些事情,想向你反應反應……」


  「別,二伯您別這樣,我又不是什麼領導。」許拙連忙擺手。「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台里的一個小攝像師,什麼事都管不了的。再說了,我是江南省省台攝像師,又不是我們安轍省省台的,您有什麼事跟我反應,我也只能聽著。」


  這不是許拙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自從他在江南省省台入職后,老家的這些親戚都把他當做省電視台的記者看待,有什麼事情都想找他反應,想讓他幫著解決。


  這是小老百姓很普遍也很樸素的想法,談不上對錯。


  但許拙說得也沒錯,他只是江南省電視台的攝像師而已,又不是紀嫣那種省台的王牌主持人,在台里根本說不上話。


  就算他能說上話,江南省電視台也管不著安轍省的事情,他更是無能為力。


  然而不管他重複幾遍這些話,親戚們依然不願意放棄從他這裡「獲得公道」的想法。


  「聽聽也好,聽聽也好……」被許拙提前明確拒絕,許安軍有些尷尬,不過他頓了頓,依然略帶試探性地問道:「我說小出,你是大學生,又是記者,懂得肯定比我多。我就問問啊,關於遷墳……政府有什麼說法沒有?」


  「遷墳?」許拙愕然轉頭看向許安國。「咱家的祖墳要遷嗎?」


  許安國搖頭:「不是我們家的。是你二嬸那邊的。」


  「哦。」


  許拙立即明白了。


  許拙的二嬸,也就是許安軍的妻子名叫羅桂芝,是從許拙老家那個村十公里以外的另一個村嫁過來的。


  從許安國提供的情況來看,看來是羅桂芝那邊的祖墳面臨著遷墳問題。


  這其實是這些年經常會遇到的問題。


  政府工程面臨著各種征地拆遷,其中不光拆遷有人居住的房屋,也有死人居住的「墳頭」。


  拆活人的房屋不好處理,拆死人的「墳頭」更不好處理,甚至比普通的拆遷還要困難。


  因為遷墳首先面臨著一個輿論道德上的「大義」問題。


  挖人家祖墳,這是華夏國傳統中非常嚴重的一項罪名,古時候誰要是敢這樣干,那因此打個頭破血流甚至鬧出人命一點兒也不奇怪。


  就算現代社會科學發達,人們對於封建迷信思想破除不少,但遷動祖墳依然是一項大事,如果不能獲得相關家屬同意,貿然拆遷,事後家屬打著「祖墳被挖」的旗號跑來鬧事抗議,那可怎麼都說不清楚。


  其次面臨著一個歸屬權問題。


  別看平時上墳的時候很多後輩未必那麼上心,但一旦面臨拆遷會給補償的時候,那些多少年都未必會來上墳燒一次香的後輩們就會一個個跳出來,一個比一個積極,一個比一個「孝順」。


  這些人之間吵來吵去的,歸屬權想要分清楚可絕對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二嬸家祖墳要遷走?這不是都要過清明了嘛,還怎麼遷?」許拙轉頭向許安軍問道。


  「清明這幾天當然不能遷。不過上面說了,清明過後一定要遷走,不能耽誤工程進度。」


  許安軍搖搖頭,隨後深深嘆了口氣,臉現悲容。


  「小出你是不知道啊。你二嬸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每次一想到自己家的老祖宗在棺材里躺得好好的,卻要被別人挖出來送到別的地方去,就忍不住哭。她現在眼睛都哭得腫起來了……」


  許安軍揉了揉眼睛,擠出幾滴眼淚來。


  許拙和許安國對視一眼,許安國緩緩搖了搖頭。


  許拙明白了父親的意思,轉頭向許安軍和顏悅色地安慰了幾句,但是一旦許安軍說起讓許拙幫忙聯繫一下媒體曝光這件事的時候,卻立即語調委婉、態度堅決地表示了拒絕。


  許安軍提了幾次,見許拙壓根不搭話,最終也只能被迫放棄,又絮叨了一會兒,這才告辭離去。


  待許安軍離開,許安國向許拙招了招手,來到陽台。


  「小出你聽好了,這次回來你只管上了墳就走,別的事情都不要管,也不關你的事,明白了嗎?」


  許拙看著許安國臉上嚴肅的表情,聳了聳肩笑道:「我就算想管也管不著嘛,他們總覺得我在省台工作,好像就很厲害似的,實際上我就是個小攝像,能管得著什麼事啊……」


  「你能這麼想就好。」許安國點點頭。「家裡的事情你都不用理會,好好工作。對了,關於上回你寄回來的那十萬塊……」


  ……


  很顯然,對於許拙上次突然一口氣寄回來十萬「巨款」,許安國雖然當時沒說什麼,心裡卻肯定無法完全釋懷,趁著許拙回來,他當然要好問清楚。


  許拙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解釋自己在工作的時候認識了一位南都市的大老闆,憑著自己在電視台里的人脈幫他解決了點兒小問題,大老闆出手大方,一下就給了許拙十萬塊當報酬……


  總之許拙把這位大老闆說得義薄雲天、出手豪闊,簡直猶如一個完全不把錢當錢的超級大凱子一般,許安國雖然不怎麼信,最終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另外叮囑了許拙幾句,讓他在外面多小心謹慎,注意行事而已。


  父子兩人談完話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因為第二天還要趕早去上墳,許拙便被催著去睡覺。


  他在南都市的時候從來沒有在十二點前上床睡覺過,這些天因為修鍊了勾天上御真經,精神屬性不停上漲,更是連睡覺都不需要。


  在家裡也不好偷偷溜出去找什麼靈氣濃郁的地方,許拙在照例讓封神榜吸取了自己的靈力,並修鍊過一遍勾天上御真經后,躺在床上覺得無聊,乾脆拿出封神榜和它聊起天來。


  「喂,封神榜,回答我一個問題。既然有天庭存在,那陰曹地府是不是也應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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