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阿嚏!」
沈茶連著打了三個噴嚏,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她從袖口抽出一方手帕,先擦擦眼淚,又擦擦鼻子,最後,裹緊了身上的斗篷。
金菁張嘴剛想要勸她回去,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落在了他們的面前,定睛一看,是之前派出去暗中護送完顏喜的暗影。
「老大!軍師!」暗影向沈茶、金菁行禮,「出事了!」
「果然!」沈茶挑挑眉,「詳細說說。」
「是。」暗影垂手站在沈茶和金菁面前,「完顏喜離開客棧之後,直接返回攝政王府,在離王府不遠的一條僻靜小路上,遇到了截殺。不知道那兩位耶律公子之前是不是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他們提前安排了人手,那些截殺的殺手一露面,就被包圍了。」
「誘敵深入,引君入瓮!」對於這個所謂的突發情況,沈茶一點都不意外,「那條小路,他們平時是不會走的,只是因為要制定這個計劃,要讓對方相信,所以,這兩天才頻繁經過那裡。殺手不知道,那裡雖然容易埋伏,但更容易被埋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金菁勾起唇角,「金人到底不了解這裡的地形,上當了。」
「耶律南軟硬兼施,卻依然撬不開金人的嘴巴,就只能拿完顏喜當幌子。如果金人在城中另外有安排,就可以用完顏喜把他們引出來。如果沒有的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他們兩個之前磨磨嘰嘰了好久,還跟我們討主意,但始終下不了決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終於決定要這麼做了,大概是被金人惡劣的態度給惹急了,這才決定要破釜沉舟。不過,效果還是挺好的。」他看了一眼暗影,「完顏喜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基本上沒受什麼傷,除了受了點驚嚇、身上擦破了點皮之外,一切都很好。」
「殺手的情況呢?」
「一共三十個人,當場死了十四個,連同兩個首領在內的十六個全部都被擒獲,一個都沒有跑掉。他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傷,但沒有性命之憂。南公子親自帶人把這些殺手押入了大牢,並派耶律合宜親自進宮,向遼王和耶律嵐公子報信。至於完顏喜,我們親眼看著被南公子的親隨護送回了攝政王府。只是……」暗影看看金菁,又看看沈茶,「只是,有一點很奇怪,這三十個人裡面,有一半是用倭刀的。」
「倭刀?」沈茶和金菁對望一眼,「你確定?確定看到的是倭刀?」
「確定,我們看的清清楚楚,的確是倭刀。而且,刀法也和倭人如出一轍。」
「呵,那幾個倭人還真是沒說實話。我就說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不可能就送進來這麼幾個倭人。」
「也不一定不是實話,小茶,也許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呢!」金菁擺擺手,「照我看來,他們應該是有各自的任務,先頭抓的那些,是來行刺我們和遼王的。而現在的這些……怕是專程為完顏喜準備的,他們收到的應該是一擊即中的命令。」
「這……也是有可能的,」沈茶依然很淡定,「不過,或許截殺完顏喜的,並不是倭人,而是學了倭刀刀法的金人,倭刀刀法並不是很難,多看兩遍就會了。」
「老大,確實是倭人無疑。倭人與金人從體型上就可以很容易分辨出來,金人天生高大,但倭人矮小,雖然他們打扮的與金人無二致,還是可以看出有很明顯的差別的。」暗影解釋道,「而且,在關鍵的時候,他們說的也不是通用語。所以,可以確定,用倭刀的那一半殺手,是如假包換的倭人,而不是金人。據我們觀察,這些倭人應該是在金居住了很久,舉手投足帶著金人的味道。」
「能看出是誰派來的嗎?」
「這個……」暗影搖搖頭,「恕屬下眼拙,真的是看不出來,只能等著南公子那邊的審問了。」
「這麼看來,金人算是跟倭人徹底勾搭在一起了,也不知道金人許了倭人什麼好處。」
「小菁哥,許了多少好處都沒用,若是讓倭人得逞了,金人就會發現,這幫賊人要的可遠比約定時的東西要多得多。嚴重一點,整個金國都有可能賠進去呢!」
「這倒是,南境海防就犯過這樣的錯誤,若非水師勇猛,我們現在可沒什麼安靜日子過。前車之鑒就擺在眼前,金人看都不看,依然自以為是,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來,不是他們倒霉,還會是誰呢?這次,無論是他們哪一派勾結的金人,其他兩派也一樣要被黑鍋的。就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在外人眼裡,只會說金國壞了規矩,而不是他們中的某一個人壞了規矩。」金菁深深的吸了口氣,「挺好的一手牌,被打的稀巴爛,金國敗落的命運就此註定了。」
「說的是啊!」沈茶點點頭,「此舉就是向大家昭告,他們已經找到強有力的援手,不僅不跟你們玩了,還要跟你們為敵了,你們要是不害怕的話,就儘管上吧。」她看向金菁,「你覺得如果是吐蕃、段氏知道金人的所為,會是個什麼反應?」
「絕對不會是興高采烈,這兩個國主雖然大多時候腦子不太好用,但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很能拎得清的,絕不會跟金人同流合污。」金菁翻了個白眼,「吐蕃也好,段氏也好,在他們看來,做生意是做生意,但如果是當鄰居,絕對不可能的。倭人是個什麼樣子,我們清楚,那些跟他們有過接觸的更清楚。倭人的勢力範圍僅僅在他們的那個小島上,自己跟自己打,我們可以不用管,若爪子伸到咱們這裡,所有的人都會跟他們為敵的。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人禍比天災更可怕。」
「金人就是在作死,既然他們這樣,我們也沒有必要替他們遮掩。等和耶律南見過面、商量一下之後,就把消息傳出去,讓金人徹底成為眾矢之的。」
「好!」
一陣冷風吹來,沈茶又打了個幾個噴嚏,看到大家擔憂的目光,輕輕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的。」
「礙不礙事,我說了算。」金菁站直身體,「梅竹,回去給小茶熬藥,先喝下,免得真的病了。」看到沈茶要拒絕,他瞪圓了眼睛,「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可是要回去告狀的。」
「……知道了!」對於金菁總拿沈昊林來威脅自己,沈茶很無奈,只能嘆了口氣,「這雪怕是要下大了,我們回去吧!」她看了眼暗影,「先回去歇著吧,不用跟著我們。」
「是,屬下告退!」暗影行了禮,匆匆忙忙的回客棧去了。
沈茶和金菁帶著梅林、梅竹不慌不忙的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聊今晚發生的這件事。
「如果是我,早就這麼做了,根本就不會拖這麼長的時間。」沈茶看著天空中飄灑的雪花,輕笑了一聲,「金人的嘴本來就很硬,不是那麼容易撬開的。再加上這次他們仗著自己是使臣,耶律南投鼠忌器,不敢對他們動刑,所以,更加不會開口了。耶律南雖然也清楚這一點,但鑒於完顏喜是他手裡很重要的牌,他多多少少會有所顧忌的。」
「要我說呢,這個顧忌就是瞎扯,就是耶律南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無論是我們,還是耶律南,都是有能力護完顏喜的周全,根本不會讓他有什麼性命之憂的。這是整個計劃的前提條件,如果做不到的話,這個計劃就是一紙空談而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陷在裡面看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沈茶笑笑,「不過,通過這一次的截殺,完顏喜就可以看清楚,到底是有多少人盼著他活著,盼著他回去主持大局。」
「之前我覺得完顏與文的舊部,對他應該是真心實意的,但現在看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回事。」
「完顏與文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但他手下的那些人可就未必了。」沈茶伸手接住了幾片雪花,看著它們慢慢的在自己手裡融化,「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雖然不太好聽,但卻是事實。完顏與文這個當家人不在了,按理說,他的幕僚、他的支持者就是自由之身,想要追隨什麼人,都不會有人阻攔、也不會有人說閑話的。畢竟,他們沒有人見過完顏喜,不知道他是否值得支持。」
「完顏喜一心一意的要把這些人收為己用,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金菁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他現在應該知道,若沒有外界的援助,他想要打回金國,想要為自己的父兄報仇雪恨,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認清現實,拋棄不切合實際的幻想,是他眼下必須要做的。」
「你……」金菁看到沈茶的眼睛轉了兩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這是又想到什麼鬼主意了?」
「不是什麼鬼主意,而是讓他清醒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