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菁跟著沈茶從遼國士兵值守的小屋裡走出來,和沈茶打了個招呼,徑直走向屍體被發現的地方,蹲下來用一根棍子扒拉著地上的積雪。影五蹲在他的身邊,手裡拎著兩盞燈籠給他照亮。
「想找什麼?」沈茶也蹲了過來,想要幫著一起找,卻被金菁拒絕了。
「你就好好的站在旁邊看著就好,雪地太涼,女孩子還是少碰。」金菁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了沈茶,「我也不知道找什麼,但總感覺會在這裡發現點什麼,找找看吧,萬一找到了呢?」
「軍師說的不錯!」耶律澤盛也把沈茶給攔住了,「這種活兒就交給他們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吧,沈將軍前不久剛剛受了傷,現在還應該在恢復期,斷不可再染風寒。」
「多謝耶律老將軍的關懷,我的傷已經痊癒了,不礙事的。」
「誒,說起來呢,我也要向沈將軍道歉,畢竟你受傷跟我國有直接的關係,我王、攝政王收到消息之後也是萬分的內疚,一個勁兒的說,這蕭家的人真是要盯牢一些,稍有疏漏,就會整出一件大事來!」耶律澤盛重重的嘆氣,「蕭重天……死了那麼久的人,居然還有人想著給他報仇。」
「老將軍不必介意,貴國大王、攝政王的歉意,我已經收到了,耶律南公子和齊志峰公子都已經表達過了。」沈茶淡淡的笑了一下,「就像幾位說的那樣,發生這樣的事,跟貴國大王和耶律家沒什麼太大的關係,蕭六是要為蕭重天復仇,這也不是貴國大王和攝政王可以控制的。」
「怎麼回事?沈將軍怎麼會跟蕭家的人扯上關係?」完顏展雄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好奇的湊了過來,「沈將軍,老夫跟你說啊,這蕭家的人真心沾不得,他們都是屬狗皮膏藥的,一沾上就撕不下來了。」
「聽完顏老將軍說話的這語氣……」沈茶看看刨坑刨得不亦樂乎的金菁和影五,又看看完顏展雄,好奇的問道,「是親身經歷過嗎?難道是被蕭家的人纏住過?」
「可不是嘛,纏的那叫一個緊啊,都快追到金國去了。」耶律澤盛抱著胳膊,涼涼的說道,「沈將軍,你可別看他現在是這副鬼樣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招人的,不少貌美的小姑娘喜歡他。當時蕭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位太后的親侄女看上他了,死活都要嫁給他,甚至不惜要那位太后出兵攻打金國,把她看中的夫婿給搶回來。好在那位太后雖然寵她,但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當眾斥責了蕭大小姐,還禁了她的足,罰她跪了祠堂,等她從祠堂里出來,就被賜婚給燕家的一位將軍。蕭大小姐是個脾氣暴躁、性格剛烈的人,在成親前的頭一個晚上,在他……」耶律澤盛指指完顏展雄,「曾經住過的院子里自縊了。」耶律澤盛再次嘆氣,「從此以後,燕家就跟蕭家結下了不解之仇,這個疙瘩永遠都不會解開的。」
「不僅如此,燕家甚至把不許與蕭家結親、不許與蕭家做買賣、不許與蕭家交友寫進了家訓裡面,世世代代的子孫都不能違抗,否則逐出家門。」完顏展雄無奈的搖搖頭,「這可是比滅門之仇還要狠呢!對了,沈將軍又是怎麼回事?蕭重天……不是死在戰場上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茶身後的影六把蕭重天的事情講了一遍,講完之後還挺不高興的說道,「戰場上死人是很正常的,要是所有的人都跟蕭六似的,估計咱們三個國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完顏展雄冷笑了一聲,說道,「不能這麼說,我們都是正常的人,蕭家人的腦子跟我們是不一樣的。」
「雖然很丟人,但我不得不承認,展雄說的一點都沒錯,蕭家……」耶律澤盛搖搖頭,「對於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家族,都是個大禍害。沈將軍見過蕭鳳岐了吧?」看到沈茶點頭,他問道,「感覺如何?」
「說不太好!」沈茶嘆了口氣,「交流的不是太多,判斷不太出來,但感覺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
「幾位聊什麼呢?聊的還挺高興的啊!」金菁帶著影五走過來,晃了晃手裡的一個銀色的小鈴鐺,「完顏老將軍,您認得這個是什麼嗎?」
「這個……」完顏展雄湊過去看了一眼,立刻變了臉色,「這是……死士的標誌,而且是王御用死士的標誌,其他完顏家族的人培養死士,是絕對不會用鈴鐺做信物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死士的標誌掉落在雪地裡面,是使團成員裡面有貴國大王的死士,還是……這東西是屬於兇手的。」金菁把鈴鐺交給影五保存,「現在我們掌握的全部信息都只向了貴國,完顏老將軍,我不得不說,貴國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沒有跟我們說實話。」
「換句話說,沒有說真話的那個人或者那群人就是兇手。」沈茶看向青峰茶樓的方向,「驗屍的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我們去看看死者會告訴我們什麼。」
眾人走到青峰茶樓、準備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金苗苗風風火火的從裡面沖了出來,看到大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衝到了沈茶的面前,晃晃自己手裡的紙。
「我們都上當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死於刀傷!」
一句話,所有的人都被驚著了,雖然大家之前都有所懷疑、猜測,但畢竟那個死於刀傷的結論是三個仵作一起下的,所以,他們只能按照刀傷是致命死因的方向去查。沒想到,他們的猜測和懷疑得到了證實,刀傷不過是障眼法,用來掩蓋真正的死因的。
「真正的死因是什麼?」
沈茶注意觀察了一下耶律澤盛和完顏展雄的表情,他們的臉上都浮現出了震驚,而且到現在都沒恢復,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內情。
「由炭氣中毒而引起的窒息死亡!」金苗苗指指站在自己身後、低著個腦袋、滿臉都是尷尬的仵作,「他們根本就沒有仔細的檢查屍體,只是看到脖子上有刀傷,就認為那是致命傷,直接就報上來了。」金苗苗狠狠的等著那三個人,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你們肩膀上扛著的那個玩意兒是不是擺設?這刀傷很明顯就是在人死了之後,後補上去的。因為已經死了,刀子劃破皮膚,血才不會噴出來。你們連這種基本的常識都沒有,還做什麼仵作?乾脆發你們一人一根白綾,自己了斷吧!」
沈茶和金菁無奈的搖搖頭,這三個仵作也是倒霉,碰上任何一個人,找到了他們的問題也就是很溫和的說幾句而已,偏偏遇到了金苗苗,她向來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她總是說,作為一個醫者,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作為一個仵作,要對死者負責,死者想要告訴活著的人的話,,通常都是經過仵作來傳達的。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在她面前糊弄事的。
「金大夫,你這麼說話也太傷人了吧?」遼國和大夏的仵作全都低著頭不說話,金國的仵作很不服氣的抬起頭,瞪著金苗苗,「就算我們學藝不精,你也不能這麼侮辱我們吧?」
「你都知道自己學藝不精了,還有什麼臉指責我侮辱你?」金苗苗一挑眉,冷笑一聲,說道,「知錯不改、負隅頑抗,活在這個世上就是個錯誤,你活著就是在浪費你們金國的糧食。你們國家現在遭受大難,四處求助,請求其他各國幫助,讓我說,根本用不著這麼費勁,把你這種不知羞恥的東西都殺了,省下來的那些口糧就可以賑濟災民了!」
「你……你……」金國仵作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哆嗦了好半天,轉頭看向完顏展雄,「老將軍,您不能就這麼看著他們欺負咱們啊,您要為我做主啊!」
「做主?」完顏展雄搖搖頭,「不,不,不,我覺得金大夫說得很在理啊!犯錯不要緊,貴在知錯能改,可是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今後恐怕在仵作這一行混不下去了。誰知道你只是這一次的判斷失誤,還是……一直都失誤呢?要知道,一旦命案發生,所有的推斷都是根據仵作的驗屍結果來進行的,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那麼,這個案子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麼樣就可想而知了。」完顏展雄看著那個氣焰囂張的仵作,「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的的確確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完顏將軍,您說這番話是否考慮到了後果?」仵作從自己佩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個小鈴鐺,「就憑著您這番話,我現在可以立刻將您斬殺,您這是有叛國投敵的傾向!」
「怪不得這麼張狂呢,原來是死士啊!」金菁冷笑了一聲,「看來並不是沒有查出真正的死因,而是不想讓我們查出真正的死因,這就是個陰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