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狠人
影五派人把這位表哥送回到他的牢房,並叮囑負責看守的小頭目,這是個重要人物,對他的看守要比之前更加嚴密一些,提升到與那兩個胖副將一樣的等級。小頭目應下,當著影五的面,立刻增派了新的人手,確保一天十二個時辰,這人不會從他們的視線之中消失。
影五重新回到刑房,把自己的安排跟沈昊林、沈茶和薛瑞天彙報了一下,說道,「屬下以為,這個人是絕對不能放回去的,還有那個車隊的領頭。」
「這個是自然的,讓他回去無疑是放虎歸山,那位表哥是個聰明人,肯定也想到了這點,所以,在被揭穿了真實身份之後,沒有做任何的抵抗,擺出了一副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就告訴你們什麼的姿態。他這樣的行為,大概是為了不受皮肉之苦,在死之前自己留點尊嚴。既然人家有這樣的認識了,我們何必做壞人呢?賞他一個全屍、給他一個體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薛瑞天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抱緊他的手爐,一臉睏倦的看著沈昊林、沈茶,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麼想的?」
「這人先留下,有用!」沈茶從石凳上站起來,在屋子裡面走了兩圈,甩甩胳膊、踢踢腿,活動一下快要僵直的身體。「那兩個胖子出來的時間太久,對完顏萍的現狀不了解,這人不一樣,可以打聽一下。」
「那剛才為什麼不問?」薛瑞天不解,「乘勝追擊啊!」
「不急,不急!」沈昊林擺擺手,「那小子雖然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但還是心存僥倖的,你不是說了,他擺出了那麼一個姿態,一方面是讓自己死得有點人樣,另外一方面,也未嘗不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後路?什麼後路?」薛瑞天撇嘴,翹著腿來回的晃悠,就好像是一隻糯米糰子粘在石凳上,拚命想讓自己脫離凳子的束縛一樣。「落到咱們手裡,還想著後路,確定不是白日做夢嗎?」
「他以為自己手裡掌握了一些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可以用這些東西來換自己的命。」沈昊林有些無奈,「這人看著挺老成的,但還是很單純啊,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那是,咱們都是些什麼人啊!」碩大的糯米糰子薛瑞天,指指沈昊林、沈茶,「看看,看看,這就是兩隻成了精的狐狸啊,什麼事情能瞞過你們?」
「你不也一樣?耶律不早說了嘛,我們是狐狸三兄妹!」沈昊林輕笑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這位表哥這個幻想,讓他知道,我們可以從他這裡獲取消息,也可以從別人那裡得到想要的東西。而別人的要求,要比他的低多了。」
「這個別人指的是那兩個胖子?」薛瑞天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跟個老大爺似的背著手在屋子裡閑晃的沈茶,「那兩個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那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不能當真的,我覺得真實的情況要比我們想得要好一些,對我們更加有利一些。你們想想,那兩個胖子在阿不罕的身邊待了那麼多年,不可能一點人手都沒有。這倆名義上是副將,實際上,金軍很多的日常事務都是由他們兩個來負責的。完顏萍雖然殺了阿不罕和他手下一部分的核心將領,但大部分的人、包括下面的兵士都被留下來了。就好像那位表兄一樣,依然安穩的當著他的小伍長,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所以……」
「哦,我明白了!」薛瑞天點點頭,「你們沒有把話說死,是認為胖子們在軍里還有眼線,而且,金軍現在的情況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的平靜,對吧?」
「否則,他們不會選擇這個時候返回金國。」沈茶瞥了一眼薛瑞天,「你不會真以為他們兩個沒腦子吧?」
「我還沒那麼傻。」碩大的糯米糰子終於擺脫了石凳,站起來活動一下,歇一會兒還要繼續審那兩個胖子,和那位表哥相比,他們才是真正難啃的骨頭。薛瑞天學著沈茶的樣子,也甩了甩手腳,只是他穿的太多,阻礙了他的行動,差點被過長的衣擺絆倒。「只是這兩個傢伙總輸給我們,才總下意識認為他們傻。」
「他們確實是夠傻的。」沈昊林冷笑一下,「不傻,為什麼要躲到咱們這裡?」
「元帥,屬下有個問題。」紅葉趴在桌子上看著沈昊林,「剛才怎麼不問問他為什麼對將軍下手呢?」
「你是不是傻!」薛瑞天朝紅葉扔了個橘子,這還是之前紅葉拿給他的,現在又給扔回去了。「他既然是金國人,對小茶下手還要什麼理由嗎?擺明了就是趁機干點小壞事,好在完顏萍面前邀功。畢竟,光是送那兩個胖傢伙,不足以讓他陞官的。」
「他需要陞官嗎?他不是貴族嗎?」
「宋其雲還是皇親呢,不也得靠著軍功慢慢往上升嗎?」薛瑞天翻了個白眼,「這壓根不是一回事!」
「元帥?」紅葉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將軍?」
「他說的有道理。」沈昊林和沈茶一起說道。
「好吧,這個問題過!」紅葉揮揮手,表示自己認輸,「剛才替軍師來送信的小八說,他跟軍師打聽了一下完顏萍對阿不罕舊部的態度。」
紅葉也是個好動的,讓她在椅子上坐半個時辰,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樣。她一會兒蹦噠兩下,一會兒拿起審問的鞭子甩幾下,有一下沒控制好自己,差點甩到影五的臉上。她趕緊扔下鞭子,跑過去跟影五道歉。影五擺擺手,表示自己沒關係。
「軍師說什麼?」
「雖然金國現在水患嚴重,但對阿不罕舊部的追殺依然沒有停止,這裡的舊部專指那些核心人員,比如這倆胖子,完顏萍的態度是……斬草除根,一個都不放過。」
「自首呢?」
「自首也沒用!」和金菁一起回來的梅林,本來是過來給沈茶送熱湯的,聽到她家將軍的問話,趕緊回答道,「完顏萍恨他們入骨,是絕對不會網開一面的。她恨阿不罕不是因為對方要搶王位,而是差點要了她爹的命。還有一個,阿不罕想要在事成之後,用霸佔完顏萍的方式來侮辱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貴族。」
「阿不罕的腦子是被驢踢了?」紅葉目瞪口呆的看著梅林,使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霸佔完顏萍?虧他想的出來,真是太不要臉了!」
「就是!」梅林也是一臉嫌棄,「所以,阿不罕手下的那些人完全是被遷怒的,只要被完顏萍抓住,下場很悲慘。」梅林把提著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把裡面的碗拿出來,送到了沈茶的跟前,「苗苗姐給你熬的湯。」
「哦!」沈茶拿過來,吹了吹熱氣,喝了一口,「不錯。」她看看沈昊林和薛瑞天,「要喝嗎?」
「算了,算了!」沈昊林和薛瑞天同時擺手,「金苗苗的手藝,我們是受用不起的!」
「不要看我,我也不喝。」紅葉朝著沈茶搖頭,「苗苗總喜歡在湯里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見識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吃她做的東西。」
「你們都是沒口福的,苗苗的手藝很不賴的。」
「敬謝不敏!」沈昊林走過來拍拍沈茶的腦袋,順便又揉了揉,示意這個話題結束。他看著梅林,說道,「繼續說,完顏萍是怎麼對待阿不罕的那些人的。」
「手段很殘忍,概括說來就是千刀萬剮。這可不是虛數,而是實打實的數字,按照這個人在阿不罕心裡的分量,幫過阿不罕做壞事的數量,從一千刀到一萬刀。行刑的過程整整持續了五天,每天都能聽到那些人鬼哭狼嚎的叫聲。」梅林搖搖頭,「我們去得晚,並沒有看到行刑的場面,但咱們的人看到了,覺得很噁心,他們看完那個之後,兩天沒敢吃飯,怕吃了以後想起那個場面會吐。」
「完顏萍……是個狠人!」
梅竹的描述,讓見慣了各種戰爭慘烈場面的幾個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沈昊林和薛瑞天一個勁兒的搖頭,沈茶喝了半碗的湯,剩下的半碗也喝不下去了,看著碗里的湯,突然很想吐。
「確實狠,但臨潢府的百姓很喜歡她。」梅竹聳聳肩,「阿不罕和他手下的人欺負臨潢府百姓那麼多年,現在落得這個下場,百姓們是非常高興的。」
「阿不罕不得人心啊!」薛瑞天感嘆了一句,「就是把完顏宗承從王位上踹下來,他自己也坐不穩,過不了兩天安生日子的。」
「茶兒,想什麼呢?」沈昊林一直看著沈茶,生怕她吐了,「沒事吧?」
「這是我們的機會。」沈茶搖搖頭,做了幾個深呼吸,把那種噁心的感覺往下壓了壓,啞著嗓子說道,「那兩個胖子應該沒聽過完顏萍的壯舉,我們就做個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