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紅顏都是惹禍精 一
範家為首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子,他見到梁衡口尊嶽父。秦鈺恍然,原來這位就是範家嫡長子範濟安,取其濟世安民之意。
範濟安娶梁衡大女梁鴻為妻,二人女貌郎才,倒也般配;秦鈺打量這對夫妻的時候,梁鴻身後一個文靜的少女也在打量著他。
梁衡熱絡的介紹秦鈺與範濟安認識。
“秦大少,濟安久仰大名啊。”
範濟安這話絕非恭維,秦鈺在益州府的名頭響不響亮他不確定,但是在範家,這個名字每天至少要被提到幾十次。自秦記食府試營業以來,紅燒肉就成了她母親每餐的必備菜肴,糖醋排骨也是他夫人梁鴻的最愛;還有他家小妹,自二夫人帶回那本《石頭記》,若潯就被徹底俘獲了,秦鈺每新寫一個章回,她都會手抄一份並反複閱讀。秦鈺到目前共寫了二十六回,洋洋灑灑近十五萬字,毫不誇大的說一句她倒著背下來問題不大。
還有秦鈺買丫鬟又給丫鬟治病在她眼裏也是有情有義的舉動,他在書裏不也給閨閣女兒立傳嗎?每每聽到誰說秦鈺的不是,她都要不依的。
“範兄客氣,秦鈺愧不敢當。”
“當的,必須當的。”範濟安親熱的拉著秦鈺的手走向座位。秦鈺第一次被男人拉著手,不掙開心裏膈應,想掙脫又覺得不禮貌,正糾結著要不要入鄉隨俗,忽聽範濟安問他《石頭記》寫到二十六回,這好幾天怎麽就沒下文了。
“範某這可是替別人問的。”範濟安一臉戲謔的表情。
秦鈺順著範濟安的目光看過去,梁鴻身後自進門就一直盯著他看的文靜少女正用雙手捂著臉跺腳呢。當然,害臊歸害臊,她可得豎起耳朵聽著,好幾天沒有下回,急死人了。
範濟安看看秦鈺又看看自家小妹,心裏歎了口氣,秦鈺雖是庶出,他掌控秦家已成定局,小妹嫁入秦府倒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奈何四方閣保媒,秦鈺即將要做關中楊氏的乘龍快婿,他也隻能替小妹感慨一聲有緣無分了。
秦鈺就是犯懶沒時間抄錄,當然嘴上不能這般說,笑道,“這下一回要琢磨一首長詩,費了點時間。”
秦鈺話音落地,不遠處傳來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秦鈺抬頭發現竟然是齊家的二公子齊畋,齊畋娶了二叔秦燮的女兒,嶽父老泰山每日罵秦鈺罵個不休,他對秦鈺當然沒什麽好感。
“秦家少爺還會寫詩呢。”
齊畋語帶譏諷,秦鈺懶得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他更犯不上一言不合就開罵;倒是梁鴻身邊捂著臉的範若潯不幹了。
“秦少爺當然會寫詩,《石頭記》裏就有好多詩文,每一首都是好詩,”範若潯唯恐口說無憑,她當即背誦了第二十六回最末的詩句:顰兒才貌世應稀,獨抱幽芳出繡閨。嗚咽一聲猶未了,落花滿地鳥驚飛。
齊畋兩眼一翻,貶低這詩不名一文。
範若潯大怒,反駁道:“你連這詩都不懂,跟你談《石頭記》就是對牛彈琴,依本姑娘看,你就是個目不識丁、飛鷹走狗的紈絝子弟。”
秦鈺大感詫異,想不到這害羞的時候捂著臉的丫頭小嘴竟如此厲害;靈犀就站在秦鈺身邊,聽著範姑娘維護秦鈺,她酸酸的想著這事兒該換她來的。
靈犀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秦鈺她的身世,現在看來真的不能再拖了。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嘲諷,齊畋氣得臉上青筋都暴了起來。如果換個旁人,齊畋一定不能忍,可換了這丫頭,他不能忍也得忍。範家族主五個兒子一個姑娘,範家上下把這位千金小姐寵上了天,他齊畋今天要是落了她的麵子,明天範家老頭子就敢去拆了他齊家大門。
齊畋目光陰沉,恨恨的瞪了範若潯一眼,拂袖而去。
“秦少爺,你構思的長詩能不能先讀給我聽聽。”範若潯看向秦鈺,她言語間透著磨人的嬌憨,跟剛剛伶牙俐齒的樣子截然相反。
秦鈺對女粉絲還是很包容的,她要聽就說給她,反正他也沒什麽損失。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
三月香巢初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秦鈺娓娓道來,起初隻是範若潯豎著耳朵聽著,隨著秦鈺吟誦,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這邊。林黛玉葬花,哀婉淒惻中透著一種抑塞不平之氣,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汙淖陷渠溝,又帶有一種不願受辱被汙、不甘心低頭屈服的孤傲不阿,範芳氏聽完,沉思半晌感歎道,“真想不通你秦家這位少爺這腦袋是怎麽生的這般與眾不同。”
秦芳氏:“……”
靈犀聽得眼眶含淚,她抓著秦鈺的衣袖,喃喃的念著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她想到的是她的身世,逃離了父親的安排,她卻步入了更殘酷的深淵,若非遇到秦鈺,她的命運恐怕真的是花落人亡兩不知吧。
範若潯眼睛哭的紅紅的,她癡癡的道,“這是黛玉寫的嗎?”
秦鈺點了點頭,他有些不理解女人的感性,反正他看書時就哭不出來。
“黛玉最後真的沒能嫁給寶玉?”
範若潯說完,又連連擺手道,“你不要告訴我結局,我要自己慢慢的品讀,秦少爺你寫一回,我就看一回。”
秦鈺張了張嘴,終於沒有告訴她人生三大恨之紅樓夢未完。
梁家的壽宴是分餐製,秦鈺帶伊人、靈犀坐一桌,三姐兒、小五還有秦怡一桌,至於秦雙他們都被安排在外麵就餐。
秦鈺最不滿意的就是跪坐,即便膝蓋下墊了軟墊,他依舊感覺膝蓋硌得生疼,扭頭看看伊人、靈犀,她倆坐姿一絲不苟。伊人倒也罷了,她在秦家受過專門的訓練,這靈犀恐怕也受過這種熏陶。
“你膝蓋不難受嗎?”
“以前都是這樣用餐的。”
靈犀理所當然的說道,對於秦鈺的生活方式,她起初才覺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