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一隻猴子的故事
秦鈺趕到時，銅錘已經換過了衣服，張氏抱著她抹眼淚，嘴裏說著你要是就這麽去了，你讓為娘怎麽活之類的話；秦老成也知道打錯了人，訕訕的看著屋角捂著腮幫子的秦芸，想認個錯卻說不出口，這小混蛋雖然救了閨女，可也占了閨女大便宜，這門親事得盡快定下來了。
“大少爺……”秦芸走到秦鈺跟前，如此這般說了之前的事情。
秦鈺麵沉似水，站在銅錘麵前，銅錘不敢抬頭，張氏更不敢說話，秦老成想說話卻被秦鈺打斷。
“懸梁自盡，你就這麽想死嗎？”秦鈺忽的將一把匕首丟到銅錘跟前，“那我成全你，用匕首在脖子裏抹下去，一了百了，也省的再被人救回來。”
求死也需要莫大的勇氣，鬼門關走過一趟後，一般沒有勇氣再來一次。銅錘當然也不例外，她不敢觸碰匕首也不敢說話。
“你以為你懸梁自盡就一了百了？你錯了，你的死隻會令親者痛、仇者快，隻會坐實你背負的罵名，你的爹娘隻會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痛苦的活著，你的弟弟、妹妹也將抬不起頭來，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少…少爺，我…錯了。”這是銅錘被救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秦鈺臉色緩和不少，“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活下去，你不是想學算學嗎？明日清早，準時去我那裏點卯。安叔，我們走吧。”
秦芸走在最後，他衝銅錘拱手，“銅錘姑娘，告罪了。”
秦老成忙將一行人送出房門，直到他們走遠，張氏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少爺小小年紀，他竟比當初老爺還威嚴，娘當時還真怕你撿起匕首呢，以後可不許犯傻了。”
……
次日，晴空萬裏。
銅錘穿了新衣，走著昨天走過的路，依舊有人指指點點，她始終抬著頭。秦鈺正吃著早餐，米粥、煎蛋、包子，清淡卻不失營養，這是他的生活習慣。
“狀態不錯。”秦鈺誇讚一句，又問她用過早飯沒有，銅錘回答已吃過，恭謹的站在一側。葑芸以及小怡陪秦鈺用餐，秦芸臉頰已消腫，烏青仍在，銅錘瞅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去，今早出門前爹娘提到了她的婚事，弟弟嘴快，說了秦芸跟她“親嘴”的事兒，把大姑娘臊的滿臉通紅，此刻見到正主，那被壓抑的羞澀又忍不住冒了出來。
“你先去伊人房裏陪她說會兒話。”伊人傷勢未愈，秦鈺也就沒讓她伺候，早餐都是送到她屋裏吃的。銅錘聞言，如蒙大赦，逃也似去了。
秦鈺的學生原本隻有葑芸二人，如今又多了銅錘、秦怡，至於伊人，隻要把書本擺在麵前，她就想瞌睡，秦鈺也就隨她去了。葑芸二人已識得幾百字，銅錘雖未進學，她在族學旁聽也識得不少字，至少不比秦葑差，三人倒可一同教授；秦怡尚未開蒙，秦鈺決定從頭教，先學漢語拚音。
秦鈺在特製的黑板上寫下“a、o、e、i、U、ü”六個字母，銅錘最先看過來，表情疑惑。
要是感興趣就聽一聽，對你們用處不算太大，秦鈺解釋說，他讓秦怡跟他讀，手把手的教她握筆、寫字。
“大兄，大兄……”三姐登門，向來是先聞其聲，再見其人，她拉著小五大咧咧的走進房裏。
“大兄，姨姨讓我拿給你的。”小五獻寶似的將一雙布鞋遞給秦鈺，姨姨是她的生母，在秦家這樣的大家庭裏，妾生子的母親隻能是楊氏夫人，生身母親都是姨娘。秦鈺接過鞋子，布料一般，做工卻很用心，這些時日，小五賴在秦鈺房裏玩耍、識字、吃飯，傍晚回五娘那邊還能帶回不少好菜，五娘不落忍，前幾天要了秦鈺的腳樣去，說要給他縫製鞋子。
“小五，晚上回家告訴你姨姨，就說鞋子大兄很喜歡，替我謝謝她。”頓了一頓，秦鈺指指秦怡，“你就坐在小怡姐姐身邊，跟她一塊學習，看看你倆誰學得快，學得好。”
三姐自進門就盯著銅錘看，她可是聽說了府裏的傳聞，見大兄安頓好了小五，她拉著秦鈺到內室，開門見山的道，“芸哥兒身邊的姑娘就是銅錘吧，你怎麽還將她留在身邊，我可是聽說她跟……反正是不要臉。”
對三姐兒，秦鈺始終做不到百分百信任，她沒有當著銅錘說出這番話，隻此一點就比秦玨那種紈絝強上百倍千倍。
“這事兒我心裏有數，過去的就不要提了。”
三姐還要追問，秦鈺岔開話題，“《石頭記》的第五回我已經寫完了，不過你還不能拿走，要看也得在我這兒看。”
“可是大姊問我好幾回了。”
“如果大姊不嫌棄，秦鈺掃灑相迎。”
“那我跟大姊說一下。”
大姊肯定是嫌棄的，隻是這話她沒說出口，三姐兒一廂情願的以為隻要兩人接觸久了，大姊對大兄的印象會改變的。
三姐看書很快，第五回看完後，她纏著秦鈺問後邊的內容。秦鈺說第六回還沒寫完，他又說《石頭記》更適合在一個閑暇的午後捧一杯香茗一個人細細的品讀，由別人口中講出來就少了很多韻味。
三姐兒失望失色溢於言表，秦鈺又道，“不如我給你講個別的故事。”
“什麽故事？”
“關於一隻猴子的故事。”
西遊記擱在現代都是家喻戶曉的超級大IP，最難得老少鹹宜，給三姐兒講這個故事是秦鈺經過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覆載群生仰至仁，發明萬物皆成善。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西遊釋厄傳。”
秦鈺開篇幾句詩，三姐兒不明覺厲，她隻是耐心聽著。
“……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這部書單表東勝神洲，海外有一國土，名曰傲來國。國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喚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自開清濁而立，鴻蒙判後而成……”
西遊記的故事情節引人入勝，自猴王問世，三姐兒就被吸引住了。待秦鈺講到美猴王為求長生不老的仙方，漂洋過海幾經波折拜到靈台方寸山菩提祖師門下，外間學習的幾人都不自主的湊進來，即便隔壁房裏養傷的伊人都豎起耳朵聽著，這個可比讀書識字有趣多了。
“想聽就大大方方的過來聽，不過我提前說好，今天的功課不能落下，否則我就要懲罰啦。”
“大兄快講嘛！”
講故事要循序漸進，秦鈺講到猴王拜師後，菩提祖師取名孫悟空後，“啪”的一拍手掌，說了句“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後宣布明天繼續，任憑三姐兒軟磨硬泡，秦鈺隻是不允，小丫頭最後嘟著嘴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