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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都隨我走

  湛長風在黎海停留了一月余,而後攜新十安啟程回冰寒荒原,緣覺和柳拂衣一見如故,忙於深研佛理,言稍後再一同去荒原拜訪。


  將進酒.顧翰星諸人則在點將台混得風生水起,激得山海界有名有姓的俊傑們前去邀戰,如山海界宰飛星.滄浪.管安山.川斷等參加過蒼莽鬥法的新晉強者們,以及張濟咎.琳琅辛.梁丘渠.斐海都.季默生等新秀前十的老牌強者們,沒有一個作壁上觀的。


  隨著他們的名氣越來越大,本土的勢力們也愈發關注點將台,不斷派出人試探他們的來意。


  他們沒有直接把湛長風說出來,只道是尋曾經蒼莽鬥法中的對手們試試高下。


  彼時,一九尺莽漢穿過山海界的界門,流星趕月似地前去楊解城和以前的晝族駐地,轉了一圈,發現人去樓空,茫然無奈中,殺到了點將台,見到了將進酒他們,方知一點原委。


  碩獄曾因持令者的身份,受到過景耀.東臨.東南聯盟諸方的招攬,小有名氣,他的出現,讓某些人的目光轉向了新居榜上第一的湛長風,驚覺此人也是從蒼莽鬥法出來的,開始揣測,這些外界強者是不是沖她來的。


  東臨王朝在突襲東南聯盟的戰役意外失敗后,挖地三尺般尋找商鼎會.晝族眾人和那個忽然出現的神秘強者,始終不得結果,及發生了湛長風的名字出現在新秀榜.外界強者引起點將台異變等等事情,才將湛長風和神秘強者聯繫到了一起,遣人去點將台旁敲側擊地探問她的下落。


  將進酒等人什麼也沒說,弄了艘大船,稱要去海外尋訪朋友,一窩蜂全走了,叫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也可等湛長風到了冰寒荒原后,開通道接他們,但他們沒有那麼干,而是花費幾月時間坐船去,替湛長風隱瞞神眼者身份是其一,幫她造勢是其二。


  她一稱侯,定會出現在某些重要的場合,早晚會站到諸方面前,與其等那時別人來質疑她,還不如現在就正大光明點,將進酒他們也察覺到她壓根沒想偷偷摸摸地窩著,故而怎麼出風頭怎麼來,可勁兒彰顯他們的關係。


  照顧翰星的話說,有點像娘家人給出嫁的女兒撐腰,不過想想曾經被湛長風打得懷疑人生,又默默改成了替大佬壓場子。


  他們會自發地花時間精力去做這些事,與曾經一起戰鬥的情誼不無關係,還可能是因為十年後再見面,她能一個個叫出他們的名字,讓人感覺不枉來一趟。


  更重要的是,在參加過蒼莽鬥法的這一代年輕強者里,湛長風是特殊的,她是這一代修士心中認可的最強者,是宛如標杆一樣的人物。


  而十年後,她依舊在那裡,沒讓人失望。


  海鳥飛過長空,鳴叫脆悠,顧翰星掃過四周,海天一線,茫茫萬頃,但他知道有不少勢力和好事者若無其事地遠遠跟在他們後面,「唉,海上到底是無趣,一點樂子都沒有。」


  尹正平提議,「湛道友不是說要找我們論道嗎,不如趁著有空先論一遍,到時要是說不過她就丟臉了。」


  「出息,這還帶提前演練的啊。」顧翰星嗤笑,「你們拿出底氣來,別怵她,純當她是地裡頭的大白菜。」


  「這哪叫怵。」尹正平摸摸鼻子,想起一事,「我先前去荒界時,碰到九極界域的高手了,是九極界域的第一,鬥法剛結束那會兒,與湛道友一樣,屬繁星七子之一呢,實力確實不能小覷,我那時就在想,他們要是遇到,會是誰強誰弱。」


  一名叫元莘的修士道,「玄天太大,不是那麼容易遇到的,如果湛道友參加道台會,興許有一戰的可能。」


  顧翰星搖搖頭,「我覺得不可能,道台會分界.界域.天域三級,要遇到其他界域的人,得參加天域級的道台會,路上往來就要好幾年,湛道友剛剛起步,哪能離開那麼長時間。」


  「有要務在身,就這點不好,容易被束縛在一界。」尹正平憾然感嘆。


  大船以一日三千里的速度快行而去,天地悠悠。


  碩獄卻沒和他們一同前行,他也是個實心眼的,知曉湛長風欲在冰寒荒原稱侯后,沒有點邀戰提醒她,自己已經到了,而是急著去尋左逐之。


  左逐之也參加過蒼莽鬥法,敗在第一場車輪戰上,等小黎界被洪水滅世,便加入了搖光兵團。


  那時晝族因為他們這些參加過蒼莽鬥法的人物變得顯眼,遭多方使絆子.挖牆腳,為避其鋒芒,碩獄借荒界之行離開了山海界,左逐之也公費歷練去了,面上做得跟脫離晝族一樣。


  碩獄猜這哥們肯定還窩在哪個疙瘩里,畢竟他走著走著,時不時就失聯了,為了他的安危,他們還弄了個暗號,以便聯繫。


  在搖光兵團,碩獄算是他的上峰,所以這暗號只有碩獄知曉,換其他人,還真不知道去哪裡找左逐之。


  碩獄在一座森林裡找到了野人似的左逐之,匆匆帶他走了.……實心眼的碩獄,還是沒借銘牌提醒湛長風自己已經來了,他不知道湛長風是神眼者,能通過點將台快速傳送人,只知道得快點到冰寒荒原,於是十分自力更生地去尋船了。


  湛長風.將進酒.碩獄.緣覺幾方人先後乘船入海,湛長風比他們都要先至。


  冰天雪地的望君山上,凌未初刻符的動作一頓,遙遙望去,正見湛長風領著一人從石階上走來,看清這人的臉,竟有些無措。


  新十安也有點愣怔,好一會兒才從他蒼老的臉上找出一點自己印象中的影子,百多年前的凌未初還叫做凌道,長得可年輕了。


  「凌老,你們先敘舊,順帶給新前輩安排一個住處。」湛長風讓凌未初領走了懵然的新十安,路過廣場,踏在石階,走向更高處的主殿。


  斂微倚著殿門,見她來了,一同跟她走進殿中,「那位就是新十安?遊說來了嗎?」


  「早晚的事。」


  湛長風看主殿已經修建好了,道,「準備一下立候的事宜吧,客人也快到了。」


  「兵書院是培養軍道人才的機密地,現在剛建立,讓外人進來倒還可,等將來,還是得另建都城。」


  「嗯。」湛長風將新安居製作的道衣並剩下的靈石給了她,「我需做點準備,先閉關一段時間。」


  「行,我去找花間辭算個日子。」斂微忽問,「尊號怎麼辦,是你自己想,還是我們推演出一個來?」


  「再等等,我想想。」


  湛長風盤坐雪山之巔,歷三十餘天,先後徹底祭煉了善上寶石.統世靈山和不死神杖。


  三件後天聖寶盤旋在她身邊,沉沉靈威覆壓透過望君山的大陣覆壓萬餘里。


  周遭修士們又驚又疑,不像是有寶物出世,反像是有沉重的警告敲打在心裡。


  齊桓.落薏米.申不平.金池侯還有旅居冰寒荒原的半陽道人俱都被驚動了,急急奔向靈威來源。


  此時斂微.凌未初.花間辭.余笙等人亦有所感,聚到廣場上,仰望著山巔方向,余笙問,「她這是要做什麼?」


  「應該跟她說的準備有關。」斂微話音剛落,護山大陣的陣紋突然顯現,重重繁複的紋路在空中變化交織,愈增愈多,將延綿千里的望君山全部覆住。


  山巔上,湛長風神色如冰,奇門遁甲在心底顯現,眼中諸氣流轉,手上隨之結出一個個陣印,全新的護山大陣緩緩成型,天君也不能輕易破除。


  但這還不夠。


  她取來身邊的善上寶石,寶石如棋子,被她按落在陣眼中,護山大陣陡增十倍防禦!

  善上寶石馭萬水,冰雪亦在其中,她揚手翻動萬頃冰雪遮住瞭望君山,護山大陣緊接著隱去,從此莫有人能窺探望君山的真容。


  湛長風踱步下山,統世靈山和不死神杖還懸在手邊。


  「諸位。」她看見廣場上的眾人,「隨我走一趟。」


  斂微等人雖不明所以,卻也感覺到了一種鄭重,紛紛肅然,「願往之。」


  湛長風在布置大陣的過程中耗去了不少精力,可是這條路她必須走完。


  一轉純陰骨,地魂代命魂,一絲血色從她眼中劃過,又被她壓了下去,無人注意。


  她身上擢升的氣勢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冰冷,旁人觸之,彷彿能聽見自己的靈魂中傳來空洞的吟唱。


  斂微.凌未初.花間辭.余笙等人盯著那道挺拔的背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遙遠,還有一種滄海桑田也變不去的安穩。


  那就不要想了,聽她的話,跟她走這一趟吧。


  湛長風走出望君山,路過神情不一的齊桓諸人,朝西而去。


  「道友,你要定居望君山?!」齊桓高聲問。


  湛長風搖搖頭,「不止。」


  「隨我走。」清雋冰涼的聲音傳到所有晝族人耳中,分散訓練的搖光兵團.百鍊營.寒鴉奇兵.秦槍連,心有疑惑,然軍者服從為先,俱都整齊而沉默地從各處匯來。


  溫辰.盧一山等供奉與小修士們,也茫然地跟了上去。


  她經過山地,趟過河流,穿過凶獸群,邊殺邊走,不曾停留。


  斂微最先看出了點什麼,神情凝重,堅定不移地與她用腳丈量大地。


  某一處險地,巫非魚正帶人在此繪製地圖,聽到一聲「隨我走」,出來一看,是湛長風從此經過,身後跟著晝族的萬餘人。


  巫非魚.安在常.烏曉百來人加入了其中,欲問,看到她的背影,卻又什麼也問不出了。


  一批看熱鬧的修士隨他們走了幾天幾夜,有覺得沒意思而散去的,有好奇緊跟的。


  「他們在幹什麼,這一步一步的,有病吧。」


  「什麼意思啊,苦修悟道嗎?」


  「還真別說,有點苦修悟道的意思。」


  「我看他們在望君山上落戶,不會是要成立什麼門派吧。」


  「一個苦修的門派?」


  有好事者跑到湛長風面前,「是新門派嗎,叫什麼名字,收不收散修,請不請供奉?」


  「不是。」湛長風一步不停地朝他走去,「讓開。」


  「那你倒是回個話啊。」他一名半步大能,目睹過湛長風和齊桓的戰鬥,心底有點怵她,可如此打發他,還叫他讓開,實在落他面子。


  湛長風離他越來越近,僅剩四步,他咧開嘴,這真是好笑,她還能撞他懷裡?嘿,要是撞上來,也不虧啊。


  三步。


  湛長風抽出重劍,漠然揮下,遮天劍意將他劈成了兩半,血與腸落在她的腳下,她面不改色地踏過,繼續朝前走。


  那些看熱鬧的人臉色嘩變,交頭接耳地議論,都覺湛長風比魔頭還魔頭。


  「艹,她以為她是誰啊,問個話還殺人?!」


  「媽呀,這群不會是邪修吧!」


  落後一步的斂微踩過屍體,臉色不變。


  花間辭不想髒了鞋底,可直覺告訴她不能繞開,於是也踏了過去。


  余笙本就不經過血灘,僅是淡然瞥了眼。


  巫非魚一點也沒得有什麼,只管心大地跟著走。


  後頭的凌未初有些不忍,正想繞開,巫非魚噙著笑,道,「繞不開的都是心坎,呵。」


  凌未初心一滯,要落在旁邊的一步,依舊落在了血水上。


  巫非魚笑得更妖冶了,忽聽湛長風喊她的名字,「巫非魚,過來。」


  她還是少有地聽湛長風全名全姓地喊她,有點說不清的滋味,不緊不慢地上前幾步,走到她身邊,「叫我幹什麼?」


  湛長風沒有說話,好像不曾開過口,巫非魚鬱郁,行吧,你大你愛怎樣就怎樣。


  斂微略帶深意的餘光瞥著巫非魚,又覺有點好玩,嘴角也翹起來了。


  「你看看,那具屍體都快被踩爛了!」


  「這都是什麼人啊!」


  小修士們聽著他們的質問,又眼見著那灘血越來越近,心中害怕。


  他們不會真的入了一個邪修門派吧?


  都是新來的族長不好,以前根本沒有這種事的!


  「不,不行,救救我!」一個小修士崩潰似地奔向那些圍觀的人,「救救我!」


  「別怕,我保護你!」


  「天尊在上,你們這些孩子不會是被他們虜去的吧!」


  一個脫離隊伍,和他平時關係較好的幾個小修士也咬咬牙,驚慌地跑了出去。


  盧一山沒少在兵書院講課,對這些孩子有幾分情,飛身出去,想要將他們追回來,「別鬧了,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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