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青白村
苦臉修士等人不知躲了何處,尋不見蹤影。虎石押在牢里,具體處置還沒出來,最嚴重也就是個殺人未遂,若公孫氏那邊周旋周旋,說不定過幾天就會放出來。
但將這些人從暗地裡逼出來后,湛長風就舒心了,反正都想弄死對方,不如擺在明面上。
公孫和易家,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湛長風結束入靜,打開房門,客棧小二的手舉著還沒敲下。
他斂去微詫的神情,雙手遞上一封信,笑道,「客官,剛兒有人送來的信,我幫您拿上來了。」
「有勞。」
湛長風回屋拆開,是青白山社學的回復,約她十五日去社學詳談。
青白山社學在城西郊外的青白山,山下有個青白村,湛長風打算提前去青白村看一圈。如果要在青白山學習,她的住處就不得不考慮了。
去青白村的路有點遠,湛長風買了匹駿馬,出城門,順著地圖上的路線尋到村子。
這地方山清水秀,空氣宜人,遙遙望去,房屋沿起伏的地勢依次坐落,黑瓦白牆青石路。
此時正是農忙時節,村裡見不到幾人,她下馬牽著韁繩走了一段路,才被一黃髫小兒叫住,「你是誰,你來找誰?」
湛長風側過臉,朝小兒望去,那小兒被她臉上長長的傷疤嚇住,癟著嘴跑進屋裡,沒多久推出個老人來,縮在老人背後說了些什麼。
老人拍拍他的腦袋,看向湛長風,詢問,「是山上的學生嗎?」
「目前還不是,請問老丈,村長家在何處,我想在貴地尋一住處。」
「哦哦,準備上山學習啊,這邊空地倒還有,」老人拉出小兒,順手塞給他一把糖,安撫他讓他不要怕,「你帶這位小姐姐去東頭田地里找村長爺爺,可以嗎?」
小兒捧著糖怯生生地瞄了眼湛長風,點點頭。然後又好似不放心,附到老人耳邊小聲嘀咕,「大熊哥哥說土匪才紋刺青.生刀疤.戴眼罩,我要是被拐走了怎麼辦啊。」
被當做土匪的湛長風,「.……」
小兒要扭捏死了,老人卻被逗笑了。
「放心,你太瘦,都燒不了一鍋湯。」老人拍拍他的背,「快去吧,回來給你烙蔥油餅。」
小兒視死如歸地選擇了蔥油餅,「你跟我來吧。」
他小跑幾步,回頭看看湛長風,小跑幾步,回頭看看湛長風。
湛長風始終和他保持著十米的距離,這讓小兒安心了不少,也不忽快忽慢地跑了。
下了一段坡,兩邊漸漸出現田地,抬頭望去,一條條田壟像是鍘刀將倒映著七彩之色的水田切成了平整的形狀,方方正正一塊挨一塊。
這水田絢麗極了,連同在裡面插秧的人都似置在如幻如夢的境地里。
湛長風伏身從田裡撈了一把,撈起些紅紅黃黃的細碎石子。
「這是驅蟲石,稻米最怕生蟲了,它一病,我們得從年頭哭到年尾了。」范之里朗朗調侃,目光也在打量湛長風,瞧其身骨奇正,神凝而溫和,別有風度,不由多看了幾眼。
「是我孤落寡聞了,」湛長風見他牽著小兒,赤著泥腳,長須編結纏在脖子上,手裡還拿著一把秧苗,行了個道禮,「想必老伯就是村長,我欲上青白山就學,苦於沒有住宿之地,所以想問問貴村有無空餘之地租售或者轉讓。」
范之里思忖了幾番,「你何時入學?」
「約莫明日。」
「這麼急啊,」范之里道,「村中確有些空屋,這樣吧,你若方便,今晚就暫到我家住宿,我替你將那些有意出讓的戶主找來。」
「可以,那就叨擾村長了。」
「行,你先在這兒等等,我手頭上快忙完了,正好和你一道回去。」
范之里回田地裡頭忙活起來,湛長風觀摩著插秧的姿勢手法,偶爾問上一兩句,倒也不無聊。
靈米比普通的稻米挑土質溫度,也更受不得蟲害,他們種的還是一年一熟的紫靈米,雖利潤高,要擔的風險也大。
范之里見湛長風挺好問的,樂意多叨幾句,「你別看我們只是耗體力,其實也耗真氣。」
他特意放慢插秧的速度,叫湛長風看清他手勢的著力點,「這玩意兒金貴,插下去的時候,最好用一小絲真氣裹住根須,別給插壞了。」
湛長風點頭。真氣外放,先天,這地種得真奢侈。
在山頂傳來鐘聲的時候,范之里正好插完秧苗,抹了抹汗,「得,上面散學了,咱也快回去吧,趁著天沒黑帶你先看看出讓的屋子。」
范之里對青白村的每戶人家都了如指掌,哪些人家想出租,哪些人家有閑置的屋子,全能道上來,乾脆直接領她尋過去。
「你對環境有什麼要求?」
瞧樣子選擇餘地還挺多。
「僻靜一點,屋大小無所謂,只是我最多租一年。」
「哦?」范之里抬頭看了她一眼,「胡老二家有閑屋在下田,只是那裡近筆架山,野獸多,不安全。」
「還有一座小築在南頭涉水堡,原先的人家搬走了,交給我處理,那屋子有點破,打掃起來恐怕麻煩。」
「能否帶我去看看?」
「當然可以,咱先往下田走吧。」
湛長風氣息內斂,尋常人不易察覺,但范之里一先天大圓滿卻能感應到面前的小道友已經後天巔峰了,自然不擔心野獸的問題。
只是疑慮這修為這年紀,放六院也是拔尖的,怎麼跑到社學里來了。多半是之前錯過了六院選拔吧。
下田這座屋子已經靠近森林了,周圍還有一圈石壘的院牆,估計是怕野獸闖進來。
湛長風推算了下風水方位,險中取財,不算好也不算壞,「石子路上才剛長出雜草,有人搬走不久?」
「是啊。」范之里唏噓,「原先租給了個獵戶,前幾個月大晚上一頭長臂猿來家中搗亂,那獵戶追了它十里路,不小心滾到了山下,第二天拖著條斷腿,抱著朵臉盆大的白靈芝回來了,立馬去城裡做了富戶。」
湛長風:「能把握住機遇也算不錯。」
范之里見她好像不是很感興趣,就轉道去涉水堡。
「這裡臨山涉水,環境清幽,不過……因著先前那戶人家的老人小孩常常生病,村裡人說這邊不吉利。」
「我可以打開門嗎?」
「可以可以。」
這座小築一半建在岸上,一半架在湖上,湛長風推開門,便被夜晚的湖風吹亂了頭髮。
與前門對應的後門沒有關嚴實,大開著。
風從後門灌到前門,中間也沒有隔檔之物,顯然應了穿堂煞,生病再正常不過了。
湛長風走到後門,外面是一處陽台,還擺著樹墩做的桌子,她仔細看了看,這樹墩竟還是活的,側邊長著抽芽的短枝。
「這樹長歪了,頭是從水下的岸壁上冒出來的,斜躺在了水面上,好不容易要向上生長了,趕上人家造屋,」范之里解釋道,「這半座屋就托在樹身上,只是它的冠太大了,遮了陽光,就被砍去了。」
樹本屬陰,卻佔了這屋子的財位,陰上加陰。湛長風觀天識地,反而生出幾分滿意。
范之里隨她遠望,恰暮色四合,可以眺見幽靜而廣闊無邊的湖面,粼粼水波,緩緩蕩漾,盡頭抵著山巒,覆下更深重的暗色。
他驀然覺得有點陰慘慘,不怎麼舒服,「道友啊,還是下田那邊好一點吧,離青白山也近,方便來去。」
湛長風,「就這裡吧,這裡挺好。」
范之里不堅持,道,「那也行,明天我去和人家說一聲,談談價錢。」
「麻煩村長了。」
「沒事,天晚了,這時城門也關了,你就在我家留宿一晚,明早也好去社學。」
范之里家中就他一人,絮叨了句他還有孫女在青白山社學,就是不回家住。
青白山社學有提供宿舍,但都是兩人間的,對湛長風來說不方便。范之里沒多問,出來住的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