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叫苦叫累,是因為有人疼
先前媽對紅豆不滿時,曾說她養不熟,傅家人對她再好她也沒將他們當成真正的家人。
傅鍾深雖然不認同鍾雲嵐說的,卻也覺得蔣紅豆有著太多心事,在傅家呆著似乎也不是很開心。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在蔣紅豆心目中,如此在意著他們。
她並不是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父親對她的關愛,卻吝嗇於回饋。平時或許表現不顯,真當父親出事時,她是十分關心的。
“爸真的不要緊嗎?我聽吳嬸說,爸情況好像很嚴重。”
“當時血流得很多,大家都嚇到了。好在醫院檢查過後,說是沒傷到要害。現在已經輸血了,情況也穩定了。我本來還決定過會兒先送媽和平深華深回去,自己留在這裏看著爸的,沒想到你跑了來。家門鑰匙放在吳嬸家了,我讓她等你回來時給你,怎麽她沒跟你說?”
蔣紅豆胡亂搖了一下頭。
那個時候,誰還記得鑰匙的事情。
“那我現在去看看爸。”
“嗯,爸現在還昏迷著,快的話明早上會醒過來。”
傅鍾深其實更希望蔣紅豆先將自己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但看蔣紅豆一副沒看到人完全不能放下心的模樣,也隻有先帶她過去了。
病房裏有兩張病床,一張躺著傅雷,另一張原本是空著的。
但傅平深太困了,鍾雲嵐就讓他先到空出來的那張病床上睡會兒。
傅雷情況雖然穩定了,但鍾雲嵐卻還是驚魂未定。坐在床邊,靜靜陪伴著自己的丈夫。
她真的很怕,要是丈夫突然間有個好歹,那她要怎麽辦?
蔣紅豆小心地進了病房,看到病床上的傅雷,頭上纏著紗布,一臉蒼白,心中便揪了起來。
還好還好,這次爸沒事。
蔣紅豆也曾失去過至親的人,她知道失去至親會有多麽痛苦,尤其是對那些被留下來的人。
奶奶去世後,爺爺便孤獨了起來。
那種孤獨,即便是她這個親孫女花再多時間陪伴,也無法填補。
有時候蔣紅
豆看著爺爺一個人躺在搖椅上,旁邊位置卻永遠地空了時,心中總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爸和媽這麽恩愛,爸要是出了事,媽以後可怎麽過?
即便子女們再孝順,也仍然無法讓她真的快樂起來。
想到這兒,蔣紅豆忍不住走到鍾雲嵐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
蔣紅豆進來時,鍾雲嵐注意到了,卻沒有轉過頭來看。
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或許別人沒注意到,鍾雲嵐全身都繃緊了,身體極其的僵硬。長久維持著一個動作,讓她整個人變得呆滯遲鈍,無力再去關心其他。
直到蔣紅豆的這個擁抱,才讓鍾雲嵐一直緊繃的身體軟了下來。
就像是一灘泥般,癱倒在了蔣紅豆懷中。
“媽,爸沒事了。”蔣紅豆扶住她,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深哥說,爸明早上就有可能醒過來了。我們一起在這裏等他,這樣等爸一醒來,第一個就看到你好不好?”
鍾雲嵐點著頭。
紅豆這話算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
在孩子他爸情況穩定後,鍾深便說先送她和華深平深回去,自己留下來看著。
鍾雲嵐沒答應。
這種時候她怎麽可能會願意離開丈夫身邊?
不親眼確認他醒來,不和他說話,她怎能安心?
“不過媽,你也得先吃點東西。這樣你才有力氣等爸醒來啊,否則他醒來知道你不吃不喝,可是會說你的哦。”
在來病房的路上,傅鍾深就說過鍾雲嵐從中午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
“我吃不下。”鍾雲嵐搖頭。
“媽,我記得你有一點低血糖。爸每天出門都會囑咐你,再忙都不要忘記吃飯。你這些年都有好好聽爸的話,不能他出事了,你就忘了他的話。媽,你也不想爸一醒來就為你的事著急吧?”
鍾雲嵐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她以前是有低血糖的老毛病,一旦挨餓就心慌,嚴重時還會出現手抖頭暈、甚至昏迷的情況。
傅雷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就每天
叮囑她按時吃飯。有時間的時候,還會親自給她送餐。
兩人異地那些年,傅雷的每封家書裏總是會不厭其煩地囑咐她這一點。
後來他們結婚了,相繼有了鍾深、華深和平深,傅雷不管多忙始終都沒忘記妻子低血糖的毛病。
即便鍾雲嵐有時候也會故作不耐煩地說“曉得了曉得了,這點事兒天天說天天說,煩不煩得嘞”。傅雷還是一如既往地叮囑,被妻子說了後也隻是摸摸頭笑笑,第二天繼續囑咐。
他們兩口子就是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走過來的。
縱然兩人之間也會有誤解、有爭吵。但唯一不變的,是對彼此的那份關心,還有攜手走到白頭的心。
回想著這些,鍾雲嵐心裏也甜甜的。
她終於點點頭。
“那太好了,媽,你等等,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這麽晚了你去哪裏弄吃……”鍾雲嵐從蔣紅豆懷裏退了出來,正說著話,卻發現了蔣紅豆此刻那副慘兮兮狼狽不已的小模樣。
“啊呀你這是、這是怎麽了?鍾深,你還不來看看你老婆,她這是……”
“那個媽,我沒事,就摔了兩跤而已。不疼的,真的一點都不疼。”
“你這傻孩子,摔成這樣了還說不疼。”這要是放在以前,得哭嚎成什麽樣了啊!
傅鍾深走過來,拉住了蔣紅豆的手,將她往外麵帶。
“深哥——”
“你的傷口得好好清洗消毒,還得讓醫生再給你上點藥。”
“這都小問題,等回去後隨便塗點藥膏就好了。”
蔣紅豆這些年獨自打拚,不知道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汗水。
她小小年紀就能在美食領域取得那麽大的成績,不隻是天賦過人,還在於她的心比許多人都要更為堅韌。
她很少叫苦叫累,受了傷生了病也很少叫疼。因為多半時間都隻有她一個人住,再疼再累也沒人聽得見。
反而是到了這裏之後,蔣紅豆才開始學著叫叫累、呼呼疼。
連她自己都覺著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