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融冰
帝染軒連忙手忙腳亂地抱好兔子，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大力湧來，自己竟然身不由己地朝屋外走去。
「砰——」
大門毫不留情地關上了。
夜風冷冷吹拂，帝染軒望著黑沉沉的大門，心頭卻沒有一絲冷意，笑意慢慢爬上眼梢。
……
同一個晚上，阿嬌在接到心腹的彙報后，徹夜難眠，她坐在窗前，原本還算清秀的臉，逐漸變得陰沉怨毒。
「啪——」阿嬌將手中精美的飾物給摔碎了，那是帝染軒在未結婚前送給阿嬌的，她一直小心地珍藏著。
「小紅，我這裡有一封書信，將它呈給三皇子。」阿嬌將一份寫好的書信，交給了心腹丫鬟。
阿嬌站在窗前，目送著丫鬟遠去的身影，嘴裡呢喃道：「暮無顏，不要太得意，我阿嬌制不住你，總有人制住你的！」
阿嬌雖然和慕容貴妃的血脈親近，但慕容貴妃在朝中沒有什麼跟腳，所以阿嬌依附的真正勢力，其實是三皇子帝天南，她一直替三皇子做事。
……
這幾天，隨著阿嬌回了娘家后，王府竟出奇的寧靜，王爺也不再出去尋歡作樂，在家很是安分，而無顏凌厲的性子也有所收斂，只要王爺不招惹，兩人也就相安無事。
這種平靜的日子下，許多下人竟有一種錯覺，之前王府發生的種種波瀾，不會都是因為王府里的側妃阿嬌的緣故？
要不然，二夫人阿嬌一走，府里怎麼就風平浪靜了？而庫房自從歸暮無顏所有后，王府內的開銷用度都被理的井井有條，而暮無顏行事也是賞罰分明，一旦有功，定會嘉賞，因此許多下人都對暮無顏稱讚有加。
「凌絕，到染哥哥這邊來。」花苑內，帝染軒站在一座亭台前，叉著腰，似有些生氣地，對著亭台內的兩個人喊道。
亭台內，暮無顏一身簡單利索地打扮，秀髮只是盤起，然後向後挽起，不施半點粉黛，清冷的臉，此刻竟然有些笑意，原本寒漠的眼神，此刻像化開了的冰，含笑著望著身前的少年。
站在不遠處的帝染軒，看到暮無顏這種宛若春水初划，卻又有些冷意初春的神情，不禁微微有些失怔，竟有些妒忌自己的親生弟弟——凌絕了。
也只有凌絕弟弟，單純天真的個性，才會讓寒漠如山的戰神將軍，露出這樣的淺笑吧。
自從那晚和暮無顏談妥后，凌絕就被珍寶閣悄悄送了過來，凌絕的到來，一開始引起了府里暗樁的注意，不過幾次試探后，發現凌絕的心智有問題后，便又置之不理。而暮無顏對外宣稱，這是她遠方親戚的孩子，特意來京城投奔她的。以暮無顏清冷高寒的性子，有誰敢提出異議呢？就這樣，凌絕在王府住下了。
「凌絕，到我這裡來。」帝軒染道。
「不，我喜歡暮姐姐。」原本對帝染軒言聽計從的凌絕，自從和暮無顏接觸后，竟頭一次違背帝染軒了，沖著帝染軒努努嘴，腳下絲毫不挪。
「別理他，凌絕，來，姐姐教你下一種新式的棋。」暮無顏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帝染軒，而後從身邊拿出一個棋盤，棋盤上刻畫著帝染軒看不懂的圖案，縱橫交錯，棋盤上還有一些奇怪的棋子。
「暮姐姐，這個是什麼？」凌絕舉著一枚棋子，仰著頭，陽光溫暖地灑在他蒼白的臉色上，不再透著暮氣。
帝染軒的眼眶忽然微微濕潤，他趕忙轉過身，以免暮無顏看出破綻。
「這個是馬，馬擺在這個地方，姐姐教你怎麼走。」對於凌絕，暮無顏的耐心出奇的好，連聲音都柔了幾分，她開始教凌絕怎麼走棋。
凌絕雖然只有七歲孩童的智商，但在棋道上卻有著不同凡響的領悟力，只是一會，竟然學會了走棋。
帝染軒站在亭台邊，墨黑的眸子落在凌絕和暮無顏身上，眸光如投射進來的陽光一樣，溫溫縷縷，英俊的臉浮現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柔意。
而暮無顏雖然恍若沒有看到帝染軒一樣，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看到他，此刻的帝染軒身上全無紈絝的氣息，眸光暖煦，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就連謙謙君子都沒有他那般溫潤如玉。
「王爺，王妃，皇上……皇上到了……你們快點出去迎駕啊……」忽然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小安子連跌帶爬地闖進了花苑。
皇上駕到？
帝染軒和暮無顏忽然很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帝染軒的王府，門可羅雀，別說越王了，就是朝中大臣，都很少有人踏足的。帝染軒這個兒子的分量，在越王心中，是沒有一點分量的。
今天，太陽打西邊升起來嗎？還是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呢？
一剎那間，兩人均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這份凝重。
「小安子，你帶凌絕到東院去，好好照看，凌絕不喜歡人多。」暮無顏站了起來。
「不，我要和暮姐姐在一起。」凌絕站了起來，拉著暮無顏的衣角，撒嬌道。
外面候著的小安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沒想到王妃被人這樣拉著，竟沒有半分發怒的徵兆。
「凌絕乖，最聽暮姐姐的話了。暮姐姐答應你，等我處理好事情后，就來陪你，好嗎？」暮無顏輕輕一笑。
這一笑，登時讓外面的小安子魂魄全飛，就連一旁的帝染軒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魅惑天下，傾城一笑，也莫過於此啊。
說來也怪，被暮無顏這麼一安撫，凌絕沒有撒嬌打潑，乖乖地點了點頭，跟著小安子回了東院。
凌絕走的時候，還不停地回首望著帝染軒和暮無顏兩人，剛剛鮮少的朝氣也漸漸褪了下去，臉色逐漸蒼白。
帝染軒不禁攢起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這時，他感受到暮無顏的眼神望來，便鬆開手，故意痞痞一笑，道：「自從我這個王府建造起后，父皇還從未踏足過一步呢，不知道今天父皇來這裡，會有什麼事情呢？」
暮無顏臉上微微閃過一絲詫異，這帝染軒明明前一刻，看上去還是那麼順眼，不過轉瞬又露出那副弔兒郎當的討厭模樣，實在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准沒好事。」暮無顏淡淡道，皇帝不會無緣無故前來，不過不管對方有什麼居心，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是呀，我們要小心行事。」帝染軒臉上露出難得的凝重表情。
不過下一刻，很快就暴露了他「輕浮」的心性。他親昵地抓起暮無顏的手，在暮無顏即將翻臉的時候，又趕忙說：「我們不是說過嗎？在外人面前，這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特別這次是父皇來，千萬別看出什麼破綻。我總感覺這一次父皇是針對我們而來，所以我們要自然點。」帝染軒一本正經地說道。
暮無顏冷冷瞥了他一眼，不過好在沒有「反抗」，任由帝染軒拉著手走出了花苑。帝染軒抓著暮無顏的小手，雖然不是第一次碰，但心頭還是不可抑制地興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他忍不住扭過頭偷偷看了暮無顏一眼，只見暮無顏神色雖然依舊清冷，但和前幾日相比，清冷之中已沒有那種很強烈的疏離感，心頭不由一暖。
也沒由來的一陣竊喜。
不知何時，這個清冷的女子，已經不知不覺在他心中佔了一定的分量。
要是這隻母老虎一隻這樣柔順下去就好了，帝軒染想。
兩人站在王府門口，待越王的龍攆到后，兩人行了君臣之禮，恭迎越王龍架。越王此次前來，聲勢浩大，車隊之中，還有幾架僅次於龍攆的馬車，帝染軒看到其中一家馬車時，眉頭微微一皺。
「想不到三弟也來了。」他輕聲自語，聲音被一旁的暮無顏清清楚楚地聽了進去。
帝天南？暮無顏清冷的眸子中頓時湧起了一股殺機，這廝不來惹自己也就罷了，且讓他多活一段時間，現在竟然還不知死活地湊上來，看來要給他一點教訓啊，眼眸輕眯，露出一絲危險的信息。
「染軒啊，此次來，無需太多君臣之禮，簡禮就行。」越王從龍攆上下來，笑著說道，與他一起的還有王皇后。帝天南站在兩人身後，一雙妖冶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前面跪在地上的帝天南和暮無顏。
帝染軒和暮無顏站了起來，越王仔仔細細地看了兩人，然後讚賞地點點頭：「真是郎才女貌啊，你看看，我看放眼天下，想要找出如此般配的一對，還真的很難啊。」
「那也是陛下慧眼明珠，才促成兩人的婚姻。」一旁的王皇后輕輕一笑，看似溫和的眼神，掠過暮無顏的時候微微一冷。
前幾天，王如佳已經在她跟前將暮無顏在珍寶閣如何欺凌、辱罵她添油加醋地哭訴過了，聽完后，王皇后心頭就升起了一股殺機。王家權勢滔天，王素位極人臣，王家的人還從未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王如佳這仇，自然不會如此簡單揭過。
當然王皇后不是冒失的人，心裡暗暗將這仇恨記下了。
「姑姑就是她害我。」王如佳在皇后耳旁低語，今天她穿一身大紅綉牡丹的衣裳，頭上步搖金晃晃的，明眸皓齒，銀盤般的圓臉透著富貴和嬌氣，是特意打扮好了來給無顏示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