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新晉影帝
新晉影帝,現在大家都喜歡用這個稱呼來指代申屠葉朗這個人。
但其實申屠葉朗自己卻不大記得請自己拿獎那天的事情了。
他記憶中存留的,好像是自己站在領獎台上,腦子裏滾動著想要說的獲獎感言以及想要感謝的人的時候的心情。
他那會就在猶豫,對於顧子庭的人,他應該用一種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
自己這部劇能夠得獎,顧子庭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是申屠葉朗不能否認的事情。
這個劇本其實自己最初並不看好,是顧子庭從一堆繁複的劇本裏挑出了他,然後說服自己出演。
在前期準備時,也是她一直陪著自己對戲對台詞。
所以,比起這部戲的導演,他更應該感謝顧子庭的幫助。
但是,他們已經分手了。
是的,他們那時候已經分手了。
已經分手了將近3個月的時間,他忙得都沒有時間去考慮他們之間的感情,雖然顧子庭一直提醒他,說希望他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要不要再把這段感情繼續下去。可他就是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想,他是這樣跟他的經紀人說的,但他的經紀人說,他是在逃避是在敷衍。
事實上他也沒有想好應該怎麽處理他和顧子庭的關係。
幾個月前那堆深夜裏送到他麵前來的照片,一直都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他拚了命的想要忽略,可還是隻要一想到就覺得全身透著一股莫名地別扭。
因為這個別扭,他做了很多別扭的事情。
他畢業演出的女主角邀請了竇瑤,顧子庭最好的朋友。
竇瑤喜歡他,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比顧子庭那個蠢貨要早上許多。
所以,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其實隻有顧子庭一個人。
她自從知道竇瑤喜歡自己後,就一直處於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中,她生怕竇瑤把他從她的身邊搶走。
所以他畢業演出邀請了竇瑤,雖然早在之前顧子庭就在他麵前暗示過,想要參與他畢業晚會的演出,演什麽角色倒是不在乎。
實際上,他沒有給顧子庭安排任何一個角色,並且他還大搖大擺地帶著竇瑤出席了畢業演出的慶功宴。
那時候偶然掃到顧子庭的神情時,他就覺得他們要走到盡頭了。
果然,他們之後就分手了。
顧子庭這個人在戀愛時沒有什麽原則,倒是分手後顯得特別有骨氣,一直撐著沒有聯係他。
直到,她死了。
他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是顧子庭的生日,也是他拿了人生第一座影帝獎杯的日子。
那天他所在的那座城市的天氣特別好,就算到了晚上,天上還是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但是聽說Y市下了整一天的雨。
顧子庭在之前就跟他抱怨過,說她往年生日的時候總是下雨,果不其然,今天也是陰雨綿綿。
他參加完頒獎典禮,捧到了當天參與男士人人都在覬覦的影帝獎杯,刷新了韓行川獲得這座獎杯時最小年紀的記錄,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他在所有人恭賀和羨慕的目光中回到了酒店,打開了微博,看到了顧子庭在另外一座城市和粉絲一起過生日的新聞。
照片裏的她笑得特別開心,估計真的是從粉絲那裏得到了她一直在尋求的關注感。
他匆匆地掃過,順手點進了自己榮獲影帝獎杯的界麵,隨意看了幾眼,翻身睡了過去。
半夜,他的房門被人敲響,門外,是經紀人慌張震驚的模樣。
因為被人打擾了睡眠,他的精神狀態和神色都不大好,以前這個時候,經紀人總會表現出小心翼翼地模樣,可是他今日隻顧著慌張,所以他猜測,應該是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
他問:“什麽事?”
經紀人緊張地站在他麵前,好像犯了什麽大錯一樣,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他越發確定,是真的發生了什麽連他這個號稱精英的經紀人也不能處理的棘手事件。
“到底什麽事?”他有些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
“申屠!”對方先是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接下來說的話讓他覺得莫名其妙,他說:
“出事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他無所謂地笑笑,說:“怎麽?頒獎頒錯了?現在要我把影帝獎杯退回去?”
這大概是他當下能想到的,最棘手的事情。
“顧子庭死了。”
對方接著就說了這麽一句。
他頓了一秒,以為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對方現在說話的聲音已經帶著微微的哽咽了,他說:“顧子庭,死了。”
“開什麽玩笑?”他無所謂的笑笑,他以為這又是顧子庭玩出的什麽把戲。她之前就因為想騙自己回家而總是裝病。
對於她的這些伎倆,他見怪不怪。
可是經紀人哭了,說:“是真的。”
他這會兒才覺得渾身透涼,他說:“你騙我。”
經紀人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各大門戶網站的頭條都是顧子庭出車禍身亡的新聞,有一些新聞裏還有配圖,照片裏是一輛被撞得稀爛的車,那車他認識,是顧子庭趕通告的工作車。
連車牌都一模一樣。
“什麽時候的事?”到了那會兒,他心裏還是不相信。距離他在微博上看到顧子庭和粉絲在一起過生日的通稿才多久?
這麽短的時間裏,一個好生生的人,怎麽可能說死就死了呢?
他不信。
“剛剛的事,之前一直在搶救,直到剛才才宣布了死亡。”
經紀人也跟了他不短的時間,當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盡管很殘忍,他還是把當時在現場直播搶救顧子庭的視頻調出來了給他看。
他就看到本來應該是陰冷又漆黑的山裏,因為媒體的聚集和聚光燈的閃爍,整個山裏亮得宛如白晝。
那輛稀爛的車就在鏡頭的在中央,周圍圍著的全是消防人員和醫護人員。
視頻被剪輯過,它跳過了中間搶救的過程,直接出現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站在鏡頭麵前說,確認車裏的傷者,已經死亡。
然後他就看到那輛車子被暴力的分解開,顧子庭的經紀人出現在畫麵裏,不是何垣,是直接負責BP所有事務的高昌,平時不太管顧子庭的事。
他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遮住了被從車裏抬出的那個人的臉麵。因為被遮住了臉,所以他也沒法確認,那人到底是不是顧子庭。
他隻能模糊地看出,那人的整具身體都是扭曲的,滿身都是血,好像是少了一隻手還是一條腿。
經紀人掐斷了視頻,說:“別看了。”
他抬起頭看他,問:“你憑什麽說這個人是顧子庭?她連臉都沒有露出來過,你憑什麽說這個人是她?”
經紀人靜默地看了他半晌,說:“你自己打電話問問吧。問問何垣,或者問問竇瑤。實在不行的話,你也認識她家裏人,你可以問問她的家裏人,人家總不會騙你。”
“我為什麽要問?這本來就不是事實,我為什要問?”
經紀人知道他在逃避,他怕真的去問,問到了他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有些時候感情這種事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明明他們作為盤觀者都看得一清二楚,偏偏處於這個事件中間的人一直在迷惑在不解在自尋煩惱。
所以眼下對於申屠葉朗所表現出來的異樣情緒,經紀人是能有一些感同身受的。
“你如果現在趕回去,興許還能看見她的最後一麵。”
“我和她早八百年就沒關係了,我還去見她做什麽。”
經紀人歎氣搖頭無語。
後來他總在想,如果當時他知道顧子庭會在當夜就被火化的話,他一定不管不顧地拉著申屠葉朗回去,回去見她最後一麵。
這樣也不至於,後來申屠葉朗的執念越來越深,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瘋魔,越來越不可理喻。
大概是什麽時候他相信顧子庭已經死掉的事情?
大概就是他拿完影帝後等了很多天,也沒等來顧子庭的一通祝福電話和信息。
每天打開微博,都是她的各類狐朋狗友在微博上對她進行的哀悼。
她的所有後援會全部改了頭像,統一改成了黑白的顏色,每一條置頂,都是在說怎麽為已經離世的顧子庭祈福。
他把自己悶在家裏好幾天,不吃不喝不睡,每天就是睜著眼死死地盯住那尊影帝獎杯和手機。
他的手機永遠都保持電量充足的狀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麽,或許是期待著,那個曾經讓他煩惱的電話號碼再次響起。
可是他等來的,卻是顧子庭吊唁禮的邀請函。
他看過後,就隨手丟在了一邊,當日的吊唁禮他也沒去。
那種充場麵做樣子的場合,他一貫不喜歡,顧子庭當然也不會喜歡。
直到,他知道顧子庭小姨要把顧子庭的骨灰帶回法國的消息。
他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出了門,帶著人,去了機場,非常霸道地把顧子庭的骨灰搶到了自己手中。